很快,瑞恩使者的身影出現在珠光廣場上,他是孤身前來,并沒有調查團成員或者本地法師陪同。
畢竟前者陪同的話豈不是坐實了被控制的傳聞,而后者則是無法排除魔裔混入的可能,要是魔裔利用陪同者的身份說些不該說的話,那可能會更麻煩。
所以,瑞恩干脆一個隨行者都不帶,就孤身來到珠光廣場,作為冕王近臣,他是不缺這點勇氣的。
對一個政治生物來說,比起郁郁沉寂,魔裔的威脅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特里爾的居民們,我是瑞恩,赫利恩冕王的外事顧問,我聽到了你們的呼聲,現在我來到這里,親自解答你們的疑惑,希望你們不要被背叛者利用了。”
伴隨著法術的作用,瑞恩的話瞬間壓過整個廣場的嘈雜,成為這偌大廣場唯一的聲音。
但光是壓制是不行的,瑞恩抓住機會展示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同時向曼達托姆等領頭者喊話:
“曼達托姆,你這個無恥的背叛者,你敢站出來和我對質嗎?”
曼達托姆是梅特里爾城的城衛軍統領,站在葉爾蘭精靈的角度,曼達托姆本就理虧,更不知道瑞恩到底掌握了什么底牌。
這種情況下,他肯定是不可能站出來對質的,因為一旦對質,民眾就會思考,而思考無疑會沖淡民眾的狂熱情緒。
自古以來,邪教、陰謀分子絕大多數都是不與反對者辯論的,而是只用一兩句簡答的口號反復洗腦。
因為真理越辯越明,辯到最后他們的信眾很容易就會看清他們的本質,從而做出和他們意愿相反的選擇。
但不站出來對質,曼達托姆還可以繼續煽動民眾,通過民眾發聲可以淡化言論背后的責任歸屬。
簡單來說,就是民眾說什么都可以甩鍋。
比如說,“又不止我一個人說的,別人也說了,你怎么不找別人,偏偏來找我?”,“我就只是懷疑,難道懷疑也不行嗎?”
葉爾蘭這邊雖然沒有法不責眾的說法,但在實踐中,在特殊情況下,“眾”其實是很難責罰的。
就比如說這次,民眾聚集在這里只是因為魔裔的攛掇,但民眾的本意確實好的,是為了保衛梅特里爾、保衛葉爾蘭,而且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出現什么過激行動。
難道這樣也要懲罰嗎?
這樣懲罰之后,就不怕民心離散嗎?
最關鍵的是,葉爾蘭可是沒有非法集會這樣的法律的,就連懲罰依據都找不到,事后很可能不了了之,甚至可能還需要褒獎幾句,免得寒了民心。
就在瑞恩提出要曼達托姆站出來對質后的短短幾秒內,廣場各個角落就冒出了質疑聲,甚至各個聲音之間還互有應和——
“曼達托姆統領我們再熟悉不過了,他怎么可能是背叛者!使者一定是被那些入侵者蒙騙了!”
“對,曼達托姆統領素來和善,在他的統領下,城衛軍從未發生過與民眾的沖突,這有什么好質疑的。”
“這使者一看就不像是好精靈,他說他是使者,我還說我是使者呢!”
“信物也可以偽造,一個陌生面孔突然站出來說我們每天都能見到的曼達托姆統領是背叛者,這誰信啊!”
諸如此類的話,從廣場各處接連響起,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互相串通好的,這再一次點燃了民眾的怒火。
看到這種情形,瑞恩心里難免有些緊張,但都走到這一步了,哪怕前面就是深淵,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踏進去。
“各位,請聽我說——”
對于瑞恩那邊的情況,夏多多少也有所關注,更別說還他向菲利法索要了更多信物、情報,巴迪加爾轉達過來后,他就立刻同步傳給了瑞恩。
所以,瑞恩可以在珠光廣場口若懸河細數梅特里爾城上層的各種關系,乃至梅特里爾過去發生的大小事件背后的所謂真相。
這些都是普通民眾愛聽的,而在講述這些故事的過程中,瑞恩也反復多次地展示了能夠表面自己身份的各種證據。
同時,也對民眾提出一點小小的要求,就是保護好自己,并留意周圍可能的襲擊者,因為背叛者是不希望看到民眾與冕王使者站到一起的。
“這家伙還算有一套!”
夏多默默稱贊了一句,又重新投入到協同計算當中,瑞恩到現在之所以無事,一方面可能是魔裔也想著拖延時間,而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
夏多讓正在銀尖塔內待命的四位高等法師幫忙照看,反正靈思網絡現在的協同計算主要利用的是各個接入者共享出來的潛意識。
表意識還閑著,還可以做其他的事,并不至于對意識造成太大的負擔。
在無數知情者的煎熬中,夏多這邊很快完成了對梅特里爾原始迷鎖的分析,同時針對帕里斯正在進行的儀式法術也有了一個初步判斷。
這個儀式的用途和夏多之前猜測的差不多,主要是用于定位、反轉時間線,這當然有夏多仔細分析后的確定判斷,但也有推測的部分。
不過,夏多相信儀式的真正作用應該和他判斷得八九不離十。
此外,這個儀式本身并不需要用到外界的迷鎖,帕里斯是將迷鎖當成了重要的施法媒介,以此提高儀式法術的影響范圍。
夏多推測,這個法術最終的影響范圍可能遠不止梅特里爾這片區域,而是牽連更廣,到底有多廣,他暫時無法斷言,畢竟這是一個他此前從未實驗過的法術。
魔裔或許知道,但魔裔又不可能告訴他,只能盡量往大了猜,這樣才能提醒自己不能心存僥幸,務必全力以赴。
接下來就是指定阻止儀式的方案了,如果是別的什么法術,那很簡單,只要破壞了施法,讓法術無以為繼就可以了。
至于施法失敗會產生什么影響,再壞也不會比法術成功的影響大,這點代價是完全值得的。
可現在這個儀式法術涉及到時間線,沒有人知道胡亂破壞的影響是什么,更沒有人敢保證這么做的影響一定比法術成功更小。
所以,想要阻止帕里斯的儀式就必須從帕里斯手中奪過儀式的控制權,并且在帕里斯同步爭奪乃至破壞的情況下,完美終結儀式。
難度相當之高,但夏多有信心完成,也一定能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