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多也意識到,宴會規格應該不是什么保守嚴格的秘密,不然希爾達蘭娜怎么知道?而且大宴這種事肯定要提前通知、提前準備,否則難免過于倉促而敗了大宴的名聲,實際就是敗了葉爾蘭的名聲。
對于夏多的疑惑,希爾達蘭娜也表現得十分困惑,“的確,去年葉爾蘭已經舉行過大宴了,正常來說,之后幾年內都不會再有這等規格的宴會。
“我剛開始聽說這一消息的時候也有些不敢相信,但大宴的準備工作卻很難完全藏在暗處,盡管冕王和議會都沒有正式宣布,但我們國內都已經默認兩天后的仲冬晚宴是大宴了。”
“原來如此!”夏多若有所思。
葉爾蘭方面連自己國內都沒有宣布,那沒有通知他這個外人也就不難理解了,但這件事還是很詭異,哪有臨近大宴最后兩天都不宣布的道理!
想到這,夏多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希爾達蘭娜,對方邀請他過來難道就只是為了提醒他兩天后的宴會規格嗎?
顯然不可能只有這個。
于是夏多沉默不語,希爾達蘭娜見夏多不為所動的樣子,一咬牙繼續說道:“這次宴會對外的理由是嘉獎此前在梅特里爾事件中做出貢獻的相關人員。
“我擔心赫利恩冕王可能會在宴會上借機打擊我們這些過去的反對者,所以我想請夏多領主在合適的時機施以援手。”
求援?
夏多不禁啞然,希爾達蘭娜作為葉爾蘭權貴,竟然指望自己一個外人在他們本國事務中去施以援手,這不滑稽嗎?
“希爾達蘭娜女士,你可能過于高估我在赫利恩冕王面前的影響力了,這種要求我恐怕無能為力。”
聽到夏多毫不猶豫的拒絕,希爾達蘭娜不禁有些氣急,連忙解釋道:“夏多領主,我說的施以援手并不需要閣下正面對抗赫利恩冕王,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為我聲援兩句即可。
“還請閣下不要小看自己的影響力,不提劍術大師、奧術掌控者、阿多菲爾的調停者、托克森特的毀滅者、大夏法典的創造者,這些在葉爾蘭國內也廣為流傳的頭銜。
“單就梅特里爾事件最大貢獻者的身份,赫利恩冕王都會給予閣下格外的尊重。”
好吧,夏多承認希爾達蘭娜說得有道理,哪怕是表現給外人看,赫利恩冕王都會對他表現出尊重,對他的建議也會慎重考慮。
但這并不是他幫希爾達蘭娜的理由。
“赫利恩冕王想要借機打擊反對者,這是你的猜測,還是赫利恩冕王已經有了具體行動?”夏多轉移話題,同時進一步打探希爾達蘭娜知曉的內幕。
當然,這也算是間接表達了潛在的拒絕之意。
但希爾達蘭娜就像是完全沒聽懂似的,繼續回答表面提出的問題,“暫時還沒發現冕王有什么行動,但不只是月角家族,原先的反對派都有所察覺了,最重要的是——
“很多事并不是只有等它發生了才能做出應對,那樣的話往往就太遲了,我們需要提前應對。”
“難道你們不怕弄巧成拙嗎?原本赫利恩冕王還不準備怎么樣你們的,結果看到你們開始串聯了,于是就——”
后面的話夏多沒說,但希爾達蘭娜完全能夠理解,他解釋道:“如果赫利恩冕王只是臨時發動某些行動的話,以我們在議會的聲量是完全不懼怕與他對抗的。
“但如果赫利恩冕王提前準備周密,而我們又毫無準備,那情況就不一樣了,甚至哪怕我們有所準備,也未必是冕王的對手,他現在已經占據上風了。
“赫利恩冕王收攏地方行政權限的趨勢已經很難阻擋了,特別是經歷過不久前的梅特里爾事件后,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把控議會,卻還要擔心冕王對議會的持續滲透。”
目前葉爾蘭經過集權改革后,首先集中起來的就是各地的迷鎖權限,或者說軍事權力,但操持具體事務的行政權卻仍舊歸于地方權貴私有。
或者說,現在的葉爾蘭冕王并不能自由更換地方上的城主,但冕王已經與高樹長老議會達成過妥協,讓出立法、監督權,以獲得完整的行政以及部分軍事權力。
地方上的城主無論屬于哪一陣營,最終都會成為冕王陣營,直接投效,或者被罷免然后換上冕王陣營的新城主。
梅特里爾事件之前,赫利恩冕王收攏權力的速度極緩,但自從出了梅特里爾事件,冕王收攏權力的速度并未發生明顯變化。
但這顯然已經引起了希爾達蘭娜所在的月角家族的警惕。
月角家族在葉爾蘭國內的政治光譜毫無疑問屬于地方派系,擁有完全受自己掌控的城市,甚至有家族成員在其他城市擔任城主、議員等職。
但隨著葉爾蘭國內的改革推進,這些都會發生改變。
對照著希爾達蘭娜的講述,夏多也在腦海中回憶自己通過其他渠道了解到的葉爾蘭國內情況,他理所當然地做出了一個猜測——
或許這次仲冬晚宴,赫利恩冕王真的想要對地方上的封建勢力做點什么!
而希爾達蘭娜所在的月角家族不僅是地方封建勢力,還是此前葉爾蘭冕王改革提出之初的堅定反對者。
難怪希爾達蘭娜這么緊張、這么焦慮!
如果僅僅只是地方封建勢力的話,對于赫利恩冕王收攏地方行政權力,其實并不會過于敏感。
行政權力不等于完整的統治權,他們依然有足夠的底氣以及能力與冕王平起平坐,無非就是不當城主當議員,實際權力并不會損失多少,反而因為統一了陣線變得更加團結、更加強大。
但如果是之前的反對者,遇到現在這種情況,的確需要擔心赫利恩冕王借題發揮,在收攏地方行政權力的過程中割走更不該割走的肉。
甚至干脆拎出一個典型,使勁打壓。
畢竟現在的高樹長老議會雖然在權力格局上與冕王爭鋒相對,但他們卻未必都是冕王的反對者。
或者說當初很多上位家族,之所以分屬不同陣營,就是為了營造出如今這樣的局面,在完成葉爾蘭國內集權的同時,也讓他們自己獲得了長久穩定的統治地位。
甚至某種程度上,擁有立法、監督權的議會才是真正的統治者,而不是那個站在明面上的冕王。
如果只是放棄一個當初的改革反對者,站在葉爾蘭整體利益的角度上,冕王原先積攢的怒火得到了釋放,議會內部少了一個權力的分享者,這么做或許會讓葉爾蘭國內的政治格局更加和諧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