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席瓦特或者說所有長老的疑問,夏多早就預料到了,只是他沒想到幾位長老能忍到現在才來問。
這說明幾位長老對他的信任,但又沒有信任到盲目的地步,夏多對此還是感到比較滿意的。
“席瓦特長老,你問的這個問題在我看來其實很好解答。”
說著,夏多施法幻出一幕投影,是一片荒地的場景,對著投影他繼續解釋道:“長老請看,現在這是一片荒地。
“假設現在有一對精靈夫婦,他們剛剛獲得了這片土地,你覺得他們會怎樣經營呢?”
“開荒、種植?”席瓦特下意識地回答道。
“可以。”
夏多點點頭,“開荒種植當然是一種經營方式,那我就以開荒種植為例,假設他們現在身無分文,那是否需要先想辦法借一筆錢啟動這個經營項目?”
“雖然有土地還身無分文這點不是很能理解,但這么說也沒問題。”
“那好,我們繼續,這對精靈夫婦想辦法借來了一筆錢,他們將一部分用于購買接下來一年包括糧食在內的各種生活物資,剩下的才投入到這片土地,從開荒平整土地開始,一直到種下月麥,那筆錢全部花完。”
“全部花完的話,說明他們沒借到多少錢,而他們這片土地的全部收獲估計也就只夠還債了。”
“長老說得沒錯,我之所以只設置這么一片土地,恰恰是因為它們對應著原始種植狀態下,種植月麥就只夠他們夫婦維生的程度。”
“那要怎么辦?”席瓦特好奇地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長老你剛剛已經回答了一部分——他們借的錢太少,就只夠開拓這一批土地。”
夏多一邊說,一邊將投影中的土地擴大十倍,“長老請看,現在他們借了更多的錢,買下了更多的地,但因為自己消耗是固定的,結余的月麥收入將會是之前的九倍。
“雖然要還的錢更多了,但還錢周期卻并不比之前多多少,即便是加上土地成本在內。”
“我大概是明白了,只要將透支的錢用來投入生產,就不用擔心未來還不起了,是這樣嗎?”
“差不多,但還遠不止如此。”
夏多繼續改變投影,在精靈夫婦的農場旁弄出一個小村莊,然后指著投影問席瓦特:“如果這對夫婦生產出的糧食賣不出去呢?”
席瓦特一聽,頓時愣住了,“是啊,如果糧食賣不出去呢?那這樣透支豈不是自取滅亡?”
“對于個體來說,這或許是一個難以抉擇的風險投資,但對于部族、國家而言,卻并不難取舍。”
隨后,夏多在這個小村莊周圍,投影出更多村莊、城鎮,以及更多的精靈夫婦,“只要提前做好規劃,充分協調各個生產單位的產量,那就不會互相賣不出去的情況了。”
“讓我想想!”
席瓦特像是發現了一個新世界,嘴里念念叨叨,手指也開始比比劃劃,但卻不同于一般的比比劃劃,而是帶著絲絲難明的魔法靈光。
夏多就這樣看著他慢慢思考,不知過去了多久,席瓦特突然大叫一聲,“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長老明白什么了?”
“按照首領展示的這種模型,最終的結果是社會中所有個體的財富都不斷增加!”
說出這句話的席瓦特好像又發現了什么盲點,“所有個體的財富都不斷增加?這怎么可能?”
因為在他樸素的認知中,任何一個社會都會有貧富之分,難道說窮人的財富也能不斷增加嗎?如果是的話,那還會有窮人嗎?
席瓦特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將問題轉給夏多,“首領,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
“可以!”
夏多毫不猶豫地給出肯定答復,隨后進一步解釋,“在我剛剛演示的模型中,是不存在窮人的,或者說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窮人,因為那時已經沒有貨幣了,就算是窮,也只會是精神層面的窮。”
“怎么可能?”席瓦特尖叫,眼里滿是不可思議,“怎么可能存在沒有窮人的世界!”
夏多正要解釋,其余幾位長老也忍不住跳了出來,看樣子他們剛剛雖然人沒在,卻也通過各自的方式關注著這里的情況。
“首領,除非上面一直發錢,否則怎么可能沒有窮人呢?社會個體只要有區別,最終都會體現在財富的多寡上,比如說聰明的人可以通過經商獲得更多,強大的人可以通過戰爭直接掠奪,就算是弱小者,只要找對方式,也能通過各種方式獲得遠超一般人的財富。”
見幾位長老都對自己提到的沒有窮人的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夏多心里不知為何竟有些莫名的感動。
“幾位長老,這個問題其實并不是那么容易回答,我也只能簡單的介紹一下我自己的想法。”
“首領不要有任何顧慮,我們會盡量理解的。”
“嗯。”
夏多思索一陣,給出了第一個解釋,“之所以會有窮人,是因為他們勞動創造的價值被其他人掠奪了。”
“被其他人掠奪了?怎么掠奪?”
“奴隸就不說了,他們的一切都屬于他們的主人,更不用說創造的價值,毫無意義也被他們的主人掠奪去了。”
夏多毫無疑問是反對奴隸制的,只不過他能力有限、覺悟有限,無法解放他領地以外的全部奴隸。
“而一般意義上的窮人,比如說生活中埃弗瑞斯卡的德魯伊、工坊的學徒,他們勞動也會有工資拿,但他們得到的真的比得過他們創造的多嗎?”
“德魯伊我們能夠理解,精靈欠他們太多,可工坊的學徒為什么也是被掠奪者呢?如果沒有工坊的話,他們去哪兒工作,又從哪里來錢養家糊口呢?”幾位長老對此很是不解。
“這就是掠奪者的狡猾之處了,這不僅是一家工坊,而是一整個社會對勞動者的結構性掠奪。
“我們來假設這樣一種場景,如果一家工坊的主人突然消失了,那這家工坊還會繼續存在嗎?”
“當然,不可能存在。”
幾位長老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工坊的主人都消失了,工坊怎么可能還能存在。”
但回答之后,才有長老不太確定地給出反例,“我記得埃弗瑞斯卡那邊就有工坊的主人消失幾年,工坊都能持續運轉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