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頓,你沒事吧?”
“沒事——”
看著萊頓痛苦的樣子,夏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神或許在某一時期能夠對文明起到推動作用,但更多時候則是保守的象征。
就在夏多考慮著如何安撫萊頓的時候,兩人周圍突然浮現出一道游動著、恍如活水般的流光,絲絲縷縷將兩人圍住。
萊頓見狀,立刻單膝跪了下來,而夏多也感到了一個充滿著秩序、機械意味的宏偉意志,在流光中默默注視著自己。
“是光輝之主!”
夏多心中一緊,連忙低下頭微微一禮,隨后流光變得更為飄逸、靈動,似乎是在回應夏多,只是那宏偉意志卻未傳遞更多信息。
這讓夏多有些摸不著頭腦,如果說光輝之主不認同他的觀點,甚至還為此剝奪了萊頓的圣力,但現在這種情況又是為什么呢?
難道——
“光輝之主想聽我的解釋?”夏多心中猜測。
此時,周圍的流光若隱若現,在兩人周圍徘徊,卻始終不曾消失,而原本這般異象早該給附近的治安員或者領民察覺了,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過來查看。
這足以證明,光輝之主僅僅只是對自己和萊頓兩人示現。
而對方這么做絕不僅僅只是為了展現存在感,否則大可換成其他更為宏大的場景,就比如幾個月前的仲夏節慶典上,法典雕塑引發的神跡,就十分壯觀。
這樣的流光示現則更顯得私密化,或許真是為了聽自己解釋。
這般想著,夏多也稍微整理了下思緒,從剛剛光輝之主突然示現,到現在他的心情都還在跌宕起伏呢!
“偉大的光輝之主,作為凡人,我深刻感受到時間的偉力,渺小如我、宏偉如位面,在時間的偉力下,無不有其消亡的一日。
“當然,這也并不意味著死亡前的一切都毫無意義,恰恰相反,在我的家鄉,有位賢人曾經說過,‘未知生,焉知死’。
“而我們凡人想要活著,活得更好,自然催生出家庭與社會,由此秩序誕生,并不斷壯大。
“如果說世界上有一種永不變易的律法,那我認為只有死亡,其余一切都隨著時間不斷變易著,秩序也是如此。”
夏多說完,有些擔心地望向周圍的流光,他這番話對著死亡之主來說,或許更為合適,說不定還能騙點神恩呢!
但對光輝之主,這么說就有些冒犯了,只是夏多相信光輝之主示現絕不僅僅只是為了聽一些老生常談的東西。
此時對方沒有反應就是最大的反應了。
于是夏多繼續說道:“執著于法條,或許能最快速度推行秩序,但卻違背了立法的精神,長此以往必被反噬。
“所謂‘立法的精神’,其本質就是秩序,如果因為堅守法條而使得秩序不彰,這樣的法條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
“萊頓作為我授權的執政官,一定程度上能夠隨機應變,卻因為沒有相關法律支持而選擇了不作為,確實該罰,但他卻不應該因為認同了更高層面的立法精神之秩序而受罰。”
或許光輝之主也沒想到夏多竟然會為萊頓抱不平,其示現的流光竟出現了絲絲波動。
夏多見狀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正面冒犯、不擺明了褻瀆對方,就不會有什么懲罰。
而作為神,或許在天上待得久了,就想聽一聽不一樣,當然,這僅僅只是夏多作為凡人的一些臆測。
但光輝之主的行為模式是相對明確的,夏多對此并不是很擔心,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
只是光輝之主始終沒有回應,這讓他感到十分遺憾,對于光輝之主教義中的教條主義,他早就不滿了。
盡管在很多領主看來,教條主義的光輝祭司更有利于他們的統治,但夏多卻并不希望這種思想在未來的魔法文明中廣泛傳播。
并且,教條主義本身與秩序并不完全相等,無論是好的秩序,還是壞的秩序,本質上都是某種意志的體現,是一種動態穩定的狀態。(領主意志或者說統治階級意志)
而教條主義,刻板地死守固有法律,根本不能完全體現這種意志需要表達的意圖。
或許今天適用,但到了明天,或許就不適用了。
法律作為秩序的準繩,天天變化,本身就意味著混亂。
唯有把握住“立法的精神”,把握住“變化中的不變”,才能真正的建構秩序、維護秩序。
否則,很有可能成為秩序發展路上的絆腳石。
接下來,夏多又詳細闡述了自己對領地未來發展的期望,并以此為立法之根基,介紹了未來可能出現的幾種具體法律。
如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著作權法之類的。
每當他提到某一種法律時,那流光便會稍稍加速或者減速,反應十分明顯;而當他談到某種法律卻突然住口不談的時候,流光甚至會變得如同暈染了一般擴散開來。
一時間,夏多雖然沒辦法確定光輝之主示現的流光乃至其中的意志所表達出的具體含義,卻也不難發現——
相比于大談立法的精神,對方似乎對具體的法律法規更為上心。
這一發現不禁讓夏多有些失望,原本想象中的秩序化身現在卻表現得如此淺薄,這怎么能不讓人感到失望呢!
不過失望之余,夏多卻也感到絲絲慶幸,如果神一切完美、一切全知全能,那還有凡人存在的必要嗎?
當然,夏多也并不是真的認為光輝之主很淺薄,或許對方這么做有什么深意也說不定,但這至少說明,光輝之主也是有自我意識的,而不是某種規則的具現物。
既然有自我意識,那很大程度上就意味著不完美,與凡人相比,或許真就只有力量上的差別。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在夜幕的襯托下,夏多、萊頓兩人周圍的流光變得更加炫麗奪目。
只是直到此刻,也并未有任何一個治安員或者領民過來查看異常。
在流光的籠罩下,夏多甚至有種錯覺,會不會他和萊頓兩人所處的空間已經被“神”為地與正常空間分割開來,變成了一個獨立空間,這里發生的一切都不會被外界察覺?
具體如何,夏多不得而知,但此情此景確實符合這樣的猜測。
而當太陽完全落入地平線以下,雖然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來,但光輝之主示現的流光卻變得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到這時,夏多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氣。
但很可惜,光輝之主就算是示現了,也沒有將萊頓剛剛失去的圣力恢復過來。
這一定程度上,或許也代表了祂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