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多即將以卓爾的方式發起突襲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突然聽到冥冥中一個聲音正不斷地對他發出警告，警告他不要這么做。
發現異常，夏多立刻警覺起來，不管是否真有這樣的聲音，眼下似乎已經不再是發起突襲的最佳時機。
悄無聲息地退出格尼特的書房，夏多在外面庭院中的一片陰影中停了下來，冷靜下來后，他漸漸意識到問題所在。
可能還是之前那次沉浸式體驗“布蘭登”記憶所留的后遺癥，這讓他幾乎毫不費力地適應了卓爾的思維方式、以及行事作風。
或許表意識還時常提醒自己，他是夏多，而非布蘭登，但潛意識的影響卻很難排除。
因而在想到練手時，他第一時間選擇了以卓爾的方式進行，而他的表意識竟也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只是以為單純就是他自己的想法。
一直到動手之前，他才猛然驚覺，或許就是冥冥之中，他的潛意識也不甘受到外界污染吧！
想明白這些后，夏多不禁感慨，這一次投影之旅還真是意外頻發，先是光牢遭罪，之后又是變態辣眼睛，現在又有了潛意識污染，也不知道后面還會不會再出現什么意外狀況！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已經不是所謂的練手了，而是盡快解決意識上面的問題，想到這里，夏多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格尼特圖書館。
之后更是一路撤退，一直到遠離了多姆托斯城，他才找了一個隱蔽所在，進入了隨身空間。
如果不想離開這個投影位面，就只有在隨身空間，才能讓他最大程度地避免這具卓爾身體所帶來的影響。
至于已有的意識污染，夏多也并非無計可施。
這所謂的污染，也不夠使大量信息交雜組織出某些特定的思維、行事邏輯，只要能厘清其中的根源，追溯原本自我的認知，就是很好地避免這些污染了。
而這恰好是夏多所擅長的。
有了記憶追溯能力，他能最大限度地還原過去每一時刻的所思所想，對任何一點外來信息都能做到“記錄在案”，而不必擔心自己在某時某刻收到未知影響。
只是這種能力必須時常使用才行，就好像地球上電腦的備份，一個時間節點只能證明在那個時間之前是安全的，后面如果要重新備份（確認安全），就需要重新檢查上次備份到這次備份之間的情況。
當然，人的意識總是時時刻刻收到外界信息的影響，整體處于一個相對穩定、動態平衡的狀態。
這種狀態可以理解為一個人的人格，或者說心智模型。
如果說靈魂是硬件的話，那么人格大概就是運行在這個硬件上的軟件了。
相比于靈魂，夏多覺得人格更能代表一個人的自我。
當然，既然人格是相對穩定、動態平衡的一種意識狀態，夏多其實并不排斥人格的改變。
只是這些改變必須是經過他過去人格確定后的改變才行，如果是未經確認并接受的改變，那只能歸為外來的污染。
家鄉古人常說的“吾日三省吾身”，其實就有這個意思。
當一個人自覺相對滿意的三觀一旦養成，今后就會以這套模式繼續運行，但想要持續穩定的運行下去，就必須時時內省，維護這套模式。
說是改變，其實說是自主式升級才更合適。
夏多對自己之前的人格狀態自然是相對滿意的，眼下有明顯不是所謂的自主式升級。
因而在察覺到卓爾記憶對自身造成可觀影響后，他立刻放棄了原本的行動，轉而開始內自省。
自我是頭等大事，這關系到一個人還是不是他自己的問題，其他問題都是建立在“我之為我”這個基礎上的。
如果“我”變成了“非我”，那以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
隱蔽所在，夏多保持著隨身空間與投影位面重疊狀態，相當于同時處在隨身空間和投影位面。
而追溯記憶，他只要能夠有身處隨身空間這一種狀態，用于排除投影身體帶來的干擾就足夠了。
而在這次進入投影位面前不久，夏多剛剛進行過一次全記憶的追溯，當然也是第一次，算是保存了一個人格“備份”吧。
他現在的追溯，就是從那次“備份”開始的。
在進入投影位面之前這段時間，并無異常，一直到他投影為卓爾“布蘭登”，大量外來信息不斷涌入他的記憶，沖擊著他的意識。
再次追溯過往，從過去“備份”的人格出發，夏多幾乎一點一點地重新審視，很快他就發現這些信息是如何一點一點地改變他的人格的。
通俗講就是，有些信息被他的潛意識自動標記成了“可信任文件”，這些“可信任文件”越積越多，就自動組合成了類似“病 毒”的存在，也就是有別于他正常人格、并對他正常人格造成干擾的思維、行事模式，更直白點講就是“布蘭登人格”。
而現在，夏多要做的就是，暫時忽略過去潛意識做出的自動判定，重新用過去的“備份人格”去進行主動判定。
這一切都很費時費力，幾乎不亞于將進入投影位面后的經歷重新體會一遍，而且還是那種事無巨細，包括正常五感、魔網，乃至直覺在內的全部感知角度的全部信息。
而這其中，最為困難的并非在光牢中那段生不如死的經歷，而是他沉浸式體驗布蘭登記憶的那段時間。
雖然在投影位面經過的時間很短，相對于主位面更是不值一提，但在夏多意識中卻近乎經歷了數百年的時光。
這數百年中，布蘭登正常五感、魔網，乃至直覺在內的全部感知的全部信息，都被他盡數接收。
大量信息堆積，即便有意識的自我保護機制，也很難不對意識造成不良影響。
或者說，夏多沒被同化成“布蘭登”，已經算是一種奇跡了！
或許是地球上的經歷太過豐富，或許是上次血脈覺醒后的新靈魂狀態，對他穩固意識起到了正面作用。
但不管怎樣，他現在已經要撥亂反正、正本清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