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沈放再給秦墨涵準備回家禮品的時候，接到了爺爺電話，讓沈放陪自己去參加一個聚會。
這是一個京城文藝圈的聚會，每年年前都會舉行一場，也是一些老一輩介紹提攜年輕一輩進圈子的一個主要途徑。
京圈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他們有些自恃清高，看不上張一謀和賈章可的西北圈；看不上周星星和大哥成的港圈，更看不上那幫整天只會親親我我的灣灣導演；他們也有些固步自封，他們以京影與央戲為基礎，籠絡了大波導演、編劇方面的人才，在影視劇演員的使用上，從來都是京圈自己人為主，所以京圈的演員能得到太多令人眼紅的資源，惹得外部人員扎堆想往京圈里鉆。
這次聚會地址定在國貿酒店的宴會廳里，沈放和秦墨涵開車到京影廠接了老爺子和老太太，今天不僅有影視界，還有不少曲藝界的名家大腕，老太太楊秀珍作為京韻大鼓傳承人，也受邀在列。
沈放的導師金海林也來到了現場，這老爺子也已經退休了。現在華夏音樂學會掛了個副理事長的職務，經常會給不少音樂會或者晚會做做藝術指導。
“老師好！”沈放在老爺子面前一直都很恭敬：“這是我女朋友秦墨涵。”
金海林欣慰的看著沈放，又看了看一旁的秦墨涵：“很好！很好！抽空帶著去家里，給你師母看看。她可是一直擔心你呀。”
金海林一直很擔心沈放，這孩子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太早慧了，又經歷家庭變故，早就勘破世情。以前上學時，就經常一個人鉆到音樂里，很少與外界接觸，也沒有什么朋友，更別提戀愛了。金海林一直怕他無法放開心扉，孤身一人終老。
前段時間沈放回國到金海林家中問候，看到終于恢復正常的沈放，老兩口都很高興，師母還準備張羅著給他介紹對象呢。
跟老師多說了幾句，直到又有音樂界后輩前來問候沈放才離開，跟老師約定抽空一定帶秦墨涵一塊去家里蹭飯。沈放才在前來寒暄之人羨慕的目光中回到了爺爺那一桌 老爺子一直都是在京影和文化部工作，在位時提攜過的故交后輩極多，他和老太太坐在席位上，沒一會就有許多人前來問候，沈放和秦墨涵坐在老太太身邊，須臾間就認識了許多的文藝圈的前輩。
“燁子，過來一下。”聽到老爺子的招呼，沈放趕緊起身過去，老爺子身邊站著以為五十歲左右，有些消瘦的男子，沈放一看，辨識度很高，原來是國家知名導演張一謀張導。
“張導，您好，我是沈放。”沒用老爺子介紹，沈放恭恭敬敬跟張一謀問好。
“你好，聽金老說你現在成立了一家影視公司？”張導看著老爺子的面上跟沈放客套著。
“嗯，是的，叫野狐貍影視制作公司，主要是影視投資工作。”
“野狐貍？這個名字好像聽過。”張一謀思索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你們是不是跟牛浩搞了一個什么新電影計劃，投資了好幾個億呢。”
“是的，沒想到張導也有耳聞呀，如果張導有什么新項目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公司，我們公司雖然是新成立，可是在制作、發行上面絕對不比一些老牌公司差。”
“好的，以后有機會一定合作。”
張一謀本來以為是行業后輩，既然老前輩準備提攜入圈，自己就隨手幫個忙唄。畢竟當年金老爺子推薦他做零八奧運總導演的，才讓他有了一個“張國師”的稱號，第一次真正打入了京圈。讓張一謀沒想到的是這個后輩居然還是個資本大鱷，以后說不定也會有合作的機會呢。
跟張一謀客套了一會，沈放又陪老爺子認識了不少圈內外人士，也算是拓展了自己在京圈的人脈。
“金爺爺、楊奶奶，我想死你們了。”在沈放跟一位圈內人進行寒暄時，旁邊突然蹦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對著老爺子這桌就沖了過來。
“哎吆喂，咱們家的小格格來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這丫頭，半年不見，這個子怎么又長了。”
“楊奶奶，我這不是正在發育么？您旁邊這個漂亮姐姐是誰呀。”小丫頭看著坐在老太太身邊的秦墨涵問道，金家人她幾乎全部認識，眼前這個漂亮的連身為美少女的自己都有些嫉妒的女人自己真不認識。
“哎吆，原來是小格格呀，還認識我么？幾年不見長這么高了，這快有1米75了吧。”沈放這時從旁邊走了過來，對著小丫頭問道。
這個小格格名叫關小童，也是滿族人。她爺爺跟沈放的奶奶是師兄妹，當年她家老爺子去世的時候老太太曾帶沈放前去吊唁。那幾天家里忙的沒人能照顧她，小丫頭才八、九歲歲，一臉稚氣的在那里哭的嗓子都啞了，沈放看著有些不落忍，就帶她去喝水、吃東西，給她講故事，哄她休息，最后就熟識了。
“你是？金燁哥哥？早聽說你回來了，我去楊奶奶家幾次都沒見著你。”關小童拉著沈放的胳膊，不禁搖晃了幾下：“金燁哥哥，你現在住在什么地方，我抽空去找你玩。”
看著沈放跟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女孩這么親密，雖然女孩不大，可是秦墨涵心里還是有些吃味：“沈放，這位小姑娘是？”
“哦，我跟你們介紹，小童，這是我女朋友秦墨涵。”然后指著關小童對秦墨涵說道：“這是我奶奶師兄的孫女，關小童，也是個演員。”
“你好，認識你很高興。”秦墨涵微微一笑，伸出手來。
關小童被她燦爛的笑容給感染了，握住秦墨涵深出的手：“秦墨涵？你是唱告白氣球這首歌的秦墨涵？啊，認識你太高興了。”
老太太坐在那里靜靜的品茶，時不時的應付幾位過來問候的曲藝界人士，一邊看著他們幾個年輕人這么快就能打成一片也甚是欣慰。
“沈放哥哥！”在沈放的強烈要求下，關小童終于改了對沈放的稱謂：“你好像是八幾年的吧，比秦墨涵姐姐可大了不少呀，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呀。”關小童說完就急忙躲到秦墨涵到身后，完美避過了沈放伸過來的手。
“你這小屁孩，胡說什么呢。我才比你墨涵姐姐大六歲而已，說不定你以后會找個比你大七歲的男朋友呢。”沈放一臉壞笑的揶揄道。
“你欺負我，我告訴楊奶奶。”
“小童妹妹，別聽他胡說。”秦墨涵拉著關小童坐在自己旁邊：“小童妹妹也是個演員么？”
“她呀，三四歲就在影視劇里混了，不要看年輕，人家已經出道十來年了。”沈放又插嘴道：“現在估計學習成績也不咋樣，只能在演藝圈里混了。”
“演藝圈咋的，你看不上我們演藝圈的？”秦墨涵同仇敵愾的反駁道。
“你才是混混呢，我的成績好著呢。”終于抓住了他一個語病，關小童可算是找到了同盟：“看不起演藝圈，你信不信我吆喝一聲，不用我出手，今天這個大廳里的人能把你給收拾了。”
“不理你了，我跟墨涵姐姐聊天。”關小童抓著秦墨涵的手，羨慕的說道：“墨涵姐姐，你真漂亮，皮膚好好呀。”
“小童妹妹你才是天生麗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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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也不在管一旁互相吹捧的二人，自己又跟著老爺子認識了不少圈內外人士。接下來的宴會里，在關小童的鼓動下，帶著秦墨涵上臺唱了一首歌。這次沒唱告白氣球，它的曲調對在場的許多老前輩來說有些不太接受。兩人唱的是平凡的一天，這首歌第一次出現在大眾面前，簡單的吉他伴奏，配上秦墨涵清澈的嗓音，在整個宴會廳里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唱的滿場鴉雀無聲，一曲唱完還意猶未盡。
在關小童的鼓噪下，幾個年輕人也跟著起哄，沈放苦笑著跟秦墨涵對視了一眼。秦墨涵想了想：“要不你唱那首當你老了，應該蠻適合的。”
“那好吧。”秦墨涵自己下臺，沈放站起來說道：“下面給諸位帶來一首愛爾蘭詩人葉芝的一首詩改編的歌曲，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當你老了這首歌的曲調用鋼琴彈奏出來比吉他更富有深度，悠揚的鋼琴聲回蕩在整個大廳里，伴隨著沈放富有磁性的嗓音，將秦墨涵又帶回了第一次聽這首歌的那個上午。
“……
只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當你老了頭發白了睡意昏沉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 ……”
這首詩在座的都曾拜讀過，配上沈放富有磁性的嗓音，與優美的曲調，許多人漸漸沉醉在里面。就連一直認為沈放有些不務正業的老爺子，也忍不住的受到感染，輕輕在桌下抓住坐在一旁老太婆的手，兩人對視一笑，幾十年的感情全部在這首歌里。
“這首歌比剛剛的那首還好，譜曲更成熟一些，意境也好。”金海林給他做了點評，很中肯，畢竟兩首歌的詞還是有些差距的。
“你畢業論文里提到的論點，你還在嘗試么？”冷不防金老師問起他當年的畢業論文。
當年金海林看著沈放漸漸沉迷于流行音樂，而放棄了鋼琴這個主要專業，為了能夠把他領回正道，畢業時金老師提出如果他能拿出一份合格的有研究價值的畢業論文，就同意他正常畢業，否則就回來重修鋼琴專業。
沈放用了將近小半年的時間學習考證，終于拿出來一份論華夏秦腔與搖滾樂的兼容性。這是一份關于傳統藝術與西方搖滾樂的一次碰撞，國內也是第一次有人提出這方面的課題，在沈放的畢業論文答辯里，他也展示了半年來考究后的作品，用秦腔唱了一首搖滾，雖然有些取巧，但是按照沈放論文提出的方向繼續研究下應該會有一些不錯的結果。
金海林教授看到他努力半年拿出一份質量不錯的論文，很欣慰。希望他能夠繼續沿著這個課題走下去，誰知道這小子拿到畢業證后，一尥蹶子跑到國外去了。
聽到老師提到這個事情，沈放有些汗顏。當初自己也是為了應付老師，才跑到外面尋找論文題材，無意間聽到了幾個華陰老腔的表演藝術家的秦腔表演，靈機一動，準備了這個課題。在跟幾個老藝術家接觸的那段時間，自己也跟著他們學了不少，也承諾有機會合作一把，可是畢業后，對外界的向往讓他將一切都拋在了腦后。現在老師重新提出這個課題，沈放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些對不住那些老人，那些都是為了秦腔藝術的推廣奉獻了一輩子的老藝術家。
看著沈放不好意思的表情，金海林有些失望的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就離開了。但沈放還是決定有機會把這個事情重新拾起來，當是自己畢業的答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