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闕外,一道紫氣橫空,快速消失在了天邊。
“有伊天德的氣息?”伊輕舞訝異,輕攏秀發。
眾人嘩然,議論紛紛,很多人還沉浸在那種恐怖的氣機中不可自拔。
銀月通明,燦爛的光輝灑落在成片的殿宇間。
玉樹扎根凈土中央,高愈六丈,葉片晶瑩,吞吐月華,不斷釋放著澎湃的生命精氣。
就在樹后的仙山上,一面古碑矗立,氣勢沉凝,仿佛一座仙崖鎮壓在人間。
靈祎置身仙霧朦朧的凈土中,腳步沉重,沒有了不死人皮的護持,那種大道壓制似乎直接作用在了靈魂上。
絲絲縷縷的太陰之力練成一片,近乎實質,虛空中細密的漆黑裂縫緩緩蔓延著,如同鏡子般破碎了又復原。
“的確是絕佳的熬煉道基之地。”
靈祎深吸了一口氣,緩步向前。
海量的生命之能沒入體內,突然間,他的胸口一熱,再次產生了微弱的瘙癢與疼痛感。
在他的體內深處,絲絲縷縷的赤色曦光從“門”內流淌而出,赤霞煌煌,向著胸部凝聚,映照虛空一片鮮紅。
隱約間,他的體內似有陣陣經文聲傳誦,太陰真經自行運轉,漆黑的神力涌出,再次與凈土發生了神秘的共鳴。
“這種感受,玉樹果然不凡!”
靈祎一凜,睜開天目,璀璨的神秘符文轉動,仔細的打量著這株寶樹。
上一個讓他胸口寶骨有這種反應的圣物,是以不死神皇的棺材板煉制的椅子。
“內蘊有最本源的太陰之力,難道說,這是不死神樹!”靈祎內心震動,眸光火熱。
然而,神樹晶瑩,異象萬千,看似完美無暇。
但當靈祎用天目堪破迷霧后,卻失望了。
一縷縷道痕散開,絢爛的幻象破碎,原地只剩下一根銀色神枝。
神枝約有一人高,懸在古碑下,晶瑩的近乎透明。
“原來如此,神樹,包括古闕、嫦娥祖師等,都是曾經的‘景’,被古碑摹刻下來,在這片神土再現。”
靈祎恍然,舉頭望了一眼圣潔的銀月,搖了搖頭。
“可惜了,不是完整的玉樹。”
靈祎收斂氣機,克制住那股太陰太陽之力相融的沖動,平息了血氣與太陰真經的運轉。
“即便如此,這塊神土也絕不簡單,這是殘墟的本源所在。”
靈祎盯著這片古碑,它是凈土的中心,也是大道壓制的源頭。
它看上去很古樸,除卻碑文外,還刻有諸多圖錄,像是人工劃刻,從天階到古戰場,以及魔殿、神廟、萬族生靈等都有體現。
殘墟中所謂的一道道天關,全都是來源于這面古碑。
“凝其魄,養其神!”他仔細觀摩圖錄上的道痕,逐漸明悟了最后一關的真義。
靈祎行至玉樹神枝下盤坐,放開了所有防御,并主動接引大道壓制入體。
一縷縷道痕流轉著無上的氣機,像是有生命一樣,朝他沖了過來。
“噗!”
凄艷的神血咳出,剛一開始,靈祎身軀上就裂開了很多道可怕的血痕,血液瞬間浸濕了衣衫,很是可怖。
同時,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各種大道符文凝聚,化作朱雀、蒼龍等,如天刀般斬向他的元神。
這是一種極度霸烈的做法,主動引大道入體,鍛體鑄道,熬煉元神,一不小心就會受大道傷勢,傷到根本。
更有甚者,元神崩碎,當場化道,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靈祎就是這么做了,他底氣十足,以他的根基,再加上數種再生術在身,縱然是道傷都不算多么棘手。
能夠將道基打磨到最佳,才是他最想得到的結果。
況且,他推演過了,這里的大道符文是對應修為而演化而來,會超出他的上限用來錘煉道基,但要說致命,他自信還不會折在這里。
轟隆!
血氣轟鳴聲不絕于耳,整整數個時辰過去,靈祎如石雕般入定,任由大道符文沖擊,軀體破碎了又復原。
傷痕內五色的血液淌落,奇異的是,其中赤色越發明艷,甚至隱隱有了壓蓋其他顏色的跡象。
“唳!”
凰鳴動天,一只巨大的天凰虛影在虛空中飛舞,他的傷勢逐步穩固了下來。
到了后來,他體內神血隆隆而鳴,一些神秘的符文隱現,構筑起赤色的光幕,大道沖擊再難傷他身。
“刷…”
靈祎睜開天眸,兩道神電望穿了銀月,沖進了深邃的殘墟星空。
“到此為止了,確有效果。”靈祎自語。
生死天關名不虛傳,尤其是天關終點,短短數個時辰,他如同重走了一百零道天關,元神與體魄都經歷了可怕的熬煉。
他的修為本已是走到了仙二的極限,眼下竟是再度有所精進。
他隱隱間,已經有種踏入另一個境界的感 “斬道不遠矣!”
仙三之路,他早已明悟,想通了,只是缺一個合適的時機和地點了。
也是此刻,他徹底明了,他所走之道的難度。
他有種預感,前路充滿了荊棘,阻困程度可能遠超他的想象。
“該離去了!”
身體恢復的剎那,靈祎長身而起,神完氣足,殘碎的骨與血瞬息蒸干,他換了一件干凈的白衫。
此行不虛,雖然沒能徹底解決掉伊天德,但得到了太陰真經、玉樹神枝等了不得的造化。
還打下了一個如此深厚的根基,對于仙三,他更有信心了。
“至于這座凈土…”靈祎摸了摸下巴,露出笑意。
“來都來了,豈能錯過。”
靈祎眸中光輝大盛,雙手一劃,一道又一道五色陣旗被擲出,按照特定的軌跡運行著。
“起!”靈祎一聲大喝,背后仙凰翅伸展,一下子擺脫了天關終點這里可怕的壓制。
他猛力一扇,璀璨的光霧彌漫,攪動漫天風云!
這是個難得的神土和歷練地,若是能夠融入不死神城,絕對會有莫大的好處。
日后,若有機會得到真正的太陰神樹,也可用此地蘊養。
殘墟世界劇烈的震顫著,漫天星斗搖曳,綻放出億萬道星輝,絢爛到了極點!
而今,他組字秘有成,即使在一方圣器中截取天地,亦非難事,何況還有不死人皮相助。
“又來了?”
黑暗的殘墟中以及天關中,眾多闖關者驚呼,他們從帝威中恢復過來沒多久,還沒在關卡中走出多久,又遇到了變故。
最后,一聲轟然劇震,虛空裂開,一道道身影如同餃子般從中跌了出來,落在仙闕外的天階上。
“這是怎么回事?”很多人茫然,他們很多人原本已經走出了很遠,眼前一花,卻回到了原點。
“怎么出來了?”
“這是…闖關這是已經結束了嗎?誰是勝者?”
外界炸開了鍋,近乎沸騰,人們無從得知仙闕內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好,仙闕的凈土!”伊輕舞身旁的老嫗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大變。
三缺道人眸子中情緒波動很劇烈,他也闖進了殘墟中,但迫于帝兵那恐怖的神威,不敢再繼續前行。
“不愧是靈兄。”燕一夕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依舊是風度翩翩,對于闖關失敗并無任何沮喪。
轟隆隆!
黑暗冰冷的殘墟中,凈土搖動著,解體了,被整體截斷了。
靈祎連帶著玉樹枝杈與古碑一同抓取出,將它們封入了一座法陣中。
整座仙闕最精粹的部分被靈祎收走,自此以后,這里將徹底成為遺跡,再也沒有萬靈的印記了。
虛空破碎,靈祎縱身離去,再度出現在了外界的視線中。
遙遠的地平線上,朝陽初升,草木混合著露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漫長的月夜終是結束了,讓人恍如隔世。
“靈祎,他出現了!”
遠處,眾人的默默注視著靈祎,毫無意外,他是這個月夜絕對的焦點。
先是擂臺斬三雄顯威,后是過天關如履平地,最后更是拿出了無上神兵,幾乎將廣寒宮攪個天翻地覆。
靈祎掃視周圍,所有參加仙闕試煉的天驕們都回歸了,天階上很擁擠,站滿了人。
但凡闖過天階,進入了天關的天驕,都有很大的收獲。
當然,也有一些大教的教主臉色很不好看,他們的弟子注定無法再現了,永遠的留在仙闕天關中。
修行之路,各人境遇并不相同,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小…小友,你闖過了天關,是我廣寒宮的女婿了。”白袍老嫗嘴角抽動,強行朝靈祎扯出了一道微笑。
仙闕是廣寒宮的至寶,現在是什么情況,她們再清楚不過了。
失去了那塊凈土,可以說已經廢掉了一大半了,至少不可能再是圣器了。
可她也只能暗暗后悔,開啟仙闕是早已定好的計劃,誰知道會沾染上靈祎這個魔星?
手持帝兵雁過拔毛,獸走留皮,這不講武德啊!
事到如今,將靈祎綁在廣寒宮的戰車上,是唯一的止損辦法,甚至還能成百倍千倍的賺回來。
“又一個大成王者。”靈祎轉過身來。
靈祎斜睨了她一眼,又看向伊輕舞。
廣場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兩人身上。
很多年輕人呼吸都粗重了起來,目光透著不甘,讓天下第一美人成為自己的道侶,是無數人的夢想。
可是這個夜晚,在靈祎面前,任何天驕都要黯然失色。
伊輕舞貝齒銀亮,身段修長,眉心一點紅痔生霞,深邃的美眸平靜地望著靈祎,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于她來說,靈祎闖過了天關,
按照約定,就是她的未婚夫。
但此刻,她的心很冷,縱然是靈祎天縱之才,想讓她心甘情愿的嫁人,也很難。
她是有野望的人,這一世無數英杰齊出,如同星辰般耀眼,注定不會平凡落幕,是有希望出大帝的時代。
她不想局限在兒女情長中,帝路爭鋒,英雄史詩,血與火的烽煙,才是她的向往!
“輕舞…”老嫗焦急道。
“靈兄,恭喜你。”伊輕舞露出一縷淡淡的笑容,終是開口了。
她驚艷當世,姿容無雙,聲音很有磁性,很動聽,面對這樣的局面,她知道該怎樣做。
“靈兄,能否將玉樹歸還與我廣寒宮呢?”伊輕舞輕攏青絲,秋水般的眸子美的驚心動魄。
“仙子說笑了,生死天關,機緣自然是各憑本事。”靈祎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小友,你…”老嫗變色。
黑了心的蛆!她在心中腹誹,卻也不敢逼迫靈祎,只得繼續向伊輕舞示意。
不等伊輕舞繼續開口,靈祎鄭重傳音老嫗與伊輕舞道:“玉樹與我有大用,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日后如果有大危機,可來北斗星域找天皇子。”
“而且,我和你們交易。”
話畢,靈祎丟給老嫗一株霧蒙蒙的寶藥,香氣四溢,還有一個圣器,以及剛得到的圣人頭骨都留下了。
嚴格來說,廣寒宮與他并無恩怨,平白取走,他心下也確實過不去。
“幾萬年的藥王!”眾人驚呼,瞬間,就算是一教之主,也是眸光火熱。
“媳婦,有緣再見,如果真的想夫君,可以來北斗找我。”
靈祎拱手,灑然一笑,白衣飄飄,化作一道神虹沖起,如同閃電般消失在天穹了。
他此行目的已經達成,沒必要留在這里。
至于與伊輕舞的所謂婚配,在他心中更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他堂堂天皇子,若是留在紫薇做個贅婿,傳到北斗去,恐怕他的大敵們都要笑掉大牙。
“北斗…天皇子。”伊輕舞紅唇微張,羊脂玉般的瓜子臉上露出驚色,喃喃自語。
“他就這么走了?”眾人目瞪口呆。
“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女,他真的沒有任何心動嗎?”有年輕天驕失神,認知受到了挑戰。
“教主,我們廣寒宮的玉樹啊!”廣寒宮的幾位長老看向老嫗。
“事已至此,讓他去吧。”
老嫗開口,他很清楚,想從有帝兵在手的靈祎手中討回玉樹,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能有這些補償,已經不算吃虧了。
“他竟然來自域外…”老嫗自語,仍然沒有從吃驚中走出來。
太陽升至中天時,一切都落幕了,各大教派紛紛離去,這里發生的事情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速傳遍各州,震動天下!
“什么,廣寒宮的至寶玉樹竟然被取走了?”
“太陰神子、金烏族幾位的陸鴉,赤陽等,全都死了,天大的風波啊!”
“我聽說啊,伊天德似乎再度出現了。”
誰能夠想到,失蹤已久的尹天德竟然疑似出現在手持帝兵的靈祎面前,真可謂是膽大包天。
而靈祎闖過了萬年來無人闖關的天關,最終卻徑直離去,拒絕了天下第一美人伊輕舞的做法也是很讓眾人驚奇,議論紛紛。
“你們說,伊天德真的死了嗎?”
“不見得,當日有人看到,廣寒宮一道紫氣橫空,縱天而去,多半就是尹天德。”
不論如何,人們相信,事情不會簡單就此完結,紫薇還將再起波瀾。
靈祎、伊天德,這兩個驚世奇才,不可能就此沉寂。
在不久的未來,必有烽煙四起,連天大戰,群星璀璨,碰撞出炫目的火花!
而就在眾人仍舊沉浸在這場絕世風波中時。
北海,黑茫茫一片,狂風涌動,浩瀚的墨浪卷上高天,震散了云朵,聲音震耳欲聾。
大洋中央,一道身影屹立踏浪而行。
“尋不到,看來扶桑神樹真的與我無緣。”靈祎輕嘆。
這些日子,他幾乎走遍了北海,試著尋找湯谷神土,進而去得到扶桑神樹的下落。
畢竟,這可是一株完整的不死神藥。
然而,除了挖出了一些海妖的洞府,他一無所獲。
他也曾猶疑是否動用不死人皮的力量來找尋,但思忖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湯谷畢竟是太陽古皇的道場,若是貿然行事,可能會有難以想象的后果。
“再要回頭去尋那些神圖,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
“罷了,紫薇一行,收獲頗豐,不必太貪心。”靈祎舒展眉頭,看著滔天的大浪,心中已生去意。
紫薇之行,他花費了不短的時間,北斗近來風起云涌,不知在他消失的這些日子里又有什么變化。
刻的北斗,各族對峙,局勢萬分緊張,他久歸去,恐生變故。
他還是是偷跑出來的,沒有知會任何人,每想至此,始終有些不安,掛念不死神城。
靈祎一抖手,古神臺飛至半空,在吞噬了海量的神源和神料后,神臺再度被激活。
五色神光絢爛,各種符號飛舞,在虛空中有序的排列,交織在一起,最終構建成一個巨大的門戶。
門戶打開的剎那,星光點點,一種蒼茫而深邃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通向諸神的彼岸。
古神臺上,一片星空圖呈現,諸多古老斑駁的痕跡全都在發光,流動著神輝。
靈祎這次取出了北斗的星辰坐標,將之填進了凹槽內。
轟隆!
虛空扭曲,光線迷蒙,巨門內道紋交織,閃爍各色的光。
最終,坐標完全定位,一個神秘的通道在浩瀚的波動中構筑,一股古老而熟悉的星域氣息傳來,威嚴又充滿滄桑。
“再見了,紫薇星域…再見了…伊輕舞!”
靈祎回首,輕聲自語,而后轉身而去,沒入了神秘的星門中。
“來自北斗嗎?”
廣寒宮,一處青竹林立的山巔,花瓣飛舞,伊輕舞望著虛空久久失神。
“他日,我成女圣,走上大帝之路,或許會前去北斗星域走上一趟!”
紫微古星域大地上,一個騎青牛西行的年輕男子,渾身包括著濃重的紫氣。
他似乎有了感應,深深地望著天穹。
“靈祎,我們遲早會再見的,到時候,一戰了因果!”
星輝閃耀,一陣光怪陸離的時光之旅后,一聲巨響,古神臺打穿空間蟲洞,跳出了終極節點。
一個古老的大星再次出現在了靈祎的視線中。
“北斗!”
靈祎感受到了一股磅礴而浩瀚的威壓,隔著很遠就讓他的靈魂共鳴不已。
那種無形的大道波動讓他感到很親切,他是在這里出生的。
古神臺的光幕堅固不朽,不斷進行空間跳躍,護著靈祎宛若流星般墜入古星。
黑色的虛空之門打開,入眼處是荒蕪的大地,紅褐色的石崖連成一片,仿佛火焰在燃燒。
“這里是北域?”
靈祎蹙眉,剛一落地,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天上虹光漫天,數不清的修者在趕路,各族高手都有出沒。
地面上也是人聲鼎沸,顯然這里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聽說了嗎?生命禁區內有疑似生物的存在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