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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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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退之間,孫權猶豫不決,其實他心里十分清楚,他現在已經無力翻盤,繼續打下去,也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可若就此退兵,等于是放棄了前線上萬將士,如此巨大的損失,是孫權所無法接受的。

  而且,之前征討廬江李術,孫權只是名義上的統帥,這次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領兵作戰,如果大敗而歸,將會對他的威信造成非常大的打擊。那些隱伏江東各地的山越、豪杰、黃巾…必定趁機掀起叛亂。

  屆時,為平息各地叛亂,他勢必要更加倚重父兄舊臣,自己掌權的計劃,將大幅延后,甚至就此淪為傀儡也不是不可能。

  是以,此戰絕不能敗。

  當然,孫權也不奢望取勝,只要能夠擊退黃祖軍,“全身而退”,他就心滿意足了。

  心中有了決定,孫權即刻命族兄、威寇中郎將孫河率兵船趕赴前線,支援徐琨。

  孫河服侍孫氏父子三代,出為前驅,入為腹心,乃族中大將,他接到孫權的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組織兵船,趕赴戰場。

  孫河行動不可謂不快,可當他來到前線,即使有了一定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只見黃祖水軍乘流而進,以無可阻擋之勢橫掃前軍,幾乎鑿穿中路。己方之所以還未全盤崩潰,是因為主帥徐琨死戰不退。

  徐琨此時的處境已是十分不妙,其座艦被黃祖水軍團團圍住,一時間險象迭生,岌岌可危。

  孫河與徐琨皆是少時便追隨孫堅左右,二人不僅年齡相近,且志趣相投,情誼甚篤,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視其敗亡,當即殺入重圍,解救徐琨。

  “哈哈哈哈…”見水軍一路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已然勝利在望,黃祖不由撫須長笑。

  黃祖體軀魁梧,相貌堂堂,其早年以打鐵為業,后周旋于軍旅,是以雖年近六旬,身體依舊十分硬朗,并無老態。

  黃祖對甲板上的眾人笑道:“我之前常常恥笑蔡德珪,統帥一國水軍,面對劉景小兒連戰連敗,一世英名盡毀。今日見拍竿逞威,方知蔡德珪敗得不冤。”

  黃射頷首道:“拍竿確實是水戰無上利器。我軍有此利器,破江東之軍,易如反掌。”

  黃射乃黃祖長子,官拜章陵太守,要知道劉表名為荊州牧,實際上滿打滿算也就控制四五個郡,而黃氏父子俱為太守,其勢之盛,整個荊州無出其右者。

  “我軍必勝、我軍必勝…”這次說話者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彩羽赤喙,靈氣逼人的鸚鵡。

  這只鸚鵡,是前些年一位商人獻于黃射,后黃射又轉獻給父親,青州名士禰衡曾為其作《鸚鵡賦》,至今在楚地廣為流傳。

  而今鸚鵡猶在,禰衡卻已死,其為人才高,可惜失之驕狂,連曹操、劉表都不放在眼里,數侮慢之,終死于黃祖之手。

  鸚鵡一開口,自黃祖以下,甲板上的眾人盡皆大笑。

  這時,忽見大批江東軍舟艦,自夏口沖出,加入戰場,試圖扭轉敗局。黃祖一邊搖頭,一邊嗤笑道:“孫權小兒這是不甘心失敗,還要作垂死掙扎。”

  區區前軍,完全不能滿足黃祖的胃口,若孫權這時果斷撤軍,他還真拿對方沒辦法,所幸孫權并無退走之意,這正合他意。

  黃射亦搖頭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用兵之大忌,孫權與其父兄相比,真乃豚犬耳。”

  對于兒子的話,黃祖心里深以為然,隨即傳令都督蘇飛、陳就,命他們盡快擊破當前之敵,而后挾大勝之威,反攻夏口,爭取一鼓作氣蕩平江東之軍。

  黃祖軍都督蘇飛身處于一艘雕鏤彩畫,龐大若山的巨型樓船上,船首尾及兩側共設有六座拍竿,這可不是擺設,自開戰以來,已先后擊毀四艘江東軍戰艦。

  蘇飛年近不惑,面容粗獷,濃髭密髯,形貌威武。其少為游俠,見天下大亂,聚客千余家,自為黨帥。后投入黃祖麾下,十余年來鞍前馬后,出生入死,戰功顯赫,乃黃祖軍二號人物。

  蘇飛按劍而立,一臉沉深,在他的指揮下,江東軍前軍主帥徐琨已成甕中之鱉,眼看就要將其擒殺,不想孫河突然殺到,幾乎憑借一己之力救出了徐琨。

  不過蘇飛并未因此而氣餒,雖然讓徐琨逃過一劫,但卻不足以改變戰場大勢,勝利的天平,仍在不斷向己方這邊傾斜。

  不久,黃祖的命令傳來,蘇飛親自雷鼓助威,另一位都督陳就亦親臨前線,不避矢石,在二人的鼓舞下,黃祖軍將士人人踴躍,向江東軍發起最后的猛攻。

  孫河救出徐琨后,二人使盡了渾身解數,才成功擺脫黃祖軍的圍追堵截。可惜黃祖軍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面對黃祖軍的猛攻,江東軍節節敗退,江面上到處都是江東軍的舟船殘骸及將士尸體,場面慘不忍睹。

  率先崩潰的是江東軍的前軍將士,他們先攻夏口,再戰黃祖水軍,連連大戰,早已筋疲力盡。

  更要命的是,他們根本看不到獲勝的希望,面對一場必敗的戰斗,江東軍前軍將士終于支撐不住,紛紛掉頭而逃。

  前線將士潰逃很快就引發了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江東軍舟艦開始掉頭而逃,徐琨、孫河竭力阻攔,然而水上不比陸地,基本無法有效制止士卒潰逃。

  當后方孫河帶來的舟艦也加入到逃亡的隊伍,徐琨、孫河心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暗自嘆息一聲,任由士卒裹挾而逃。

  然而江東軍想要逃離戰場,并非易事,夏口水道狹窄,江東軍將士驚慌失措,蜂擁至夏口,立時便將夏口堵得水泄不通。

  這時夏口兩側山崖上的黃祖軍將士乘機放火,江東軍舟船首尾相接,頃刻間便延燒成一團。如此一來,夏口更加難以通行。

  徐琨、孫河因為撤退較晚,落在后面,自然被堵死了歸路。前方道路阻絕,后方敵人又至,逼不得已,二人只好放棄座艦,登陸南岸,改走陸路脫身。

  絕境之下,江東軍將士各謀生路,有隨徐琨、孫河登岸者,亦不乏向黃祖軍投降者。

  在黃祖軍舟艦的瘋狂攻擊下,江東軍成功逃上南岸者,僅兩千余人。然而江東軍將士還沒來得及慶幸大難不死,西南山林之中,忽然殺出數千敵軍。

  這支伏兵,正是不久前劉表派來支援黃祖的援軍。

  江東軍將士駭得肝膽俱裂,他們之前為了方便逃生,弓弩等遠兵、矛戟等長兵大多都被丟棄了,甚至有些人連刀都扔了。

  而來襲之敵,皆重弩長矛,與之交戰,絕對有死無生,江東軍士卒不等敵人臨近,便一哄而散,向東、北兩個方向逃去。

  “殺…”中郎將王威舉刀大吼道,“江東之人無故侵犯州縣,殘害百姓,罪行累累,實乃豺狼也,絕不能放他們離開!”

  “殺…殺盡江東之人…”數千士卒同仇敵愾,如驚濤駭浪般撲向四散而逃的江東軍。

  望著排山倒海殺來的敵人,孫河慘然一笑,對身旁的徐琨道:“子玉,我留下斷后,你速北歸。”

  他剛才棄船登岸時,被黃祖軍流矢射中右腿,傷勢頗為嚴重,基本已經沒有脫身的希望,與其倉皇逃跑,被敵人追上殺死,還不如主動留下斷后。

  “伯海…”徐琨不忍丟下孫河,獨自逃生。他之前身陷重圍,命懸一線,皆賴孫河舍身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要斷后,也該他來才是。

  孫河嘆道:“子玉不必介懷,我腿部負傷,已經走不掉了,你卻不一樣。此次征討江夏不利,江東必生禍端,你要守在討虜身邊,助他度過難關。”說完,沖著徐琨大喝道:“走!”

  “伯海…”徐琨深深看了孫河一眼,而后轉身離去。

  孫河親衛部曲及自愿斷后者三百余人,樹楯執刀,結為圓陣,死死當在荊州軍的面前。

  雖然孫河等人皆已萌生死志,戰力倍增,然而荊州軍人數,卻是十倍于他們,不久之后,孫河等人便被荊州軍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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