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劉景只是試守零陵太守,只有征辟郡吏及暫署縣令長的資格,而無授予官職的權力,因此諸葛亮目前僅以賓客的身份,隨從左右。
不過諸葛亮眼下雖無一官半職,劉景卻將其視為股肱、謀主,坐則同席,寢則同床,大小事務,悉無保留,全部經由其手。
這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諸葛亮今年才剛剛二十及冠,乳臭未干,才華未顯,如何當得起如此殊遇?就連賴恭都覺得劉景有些過了。
劉景卻不改初衷,當今之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諸葛亮的才能究竟有多高,包括諸葛亮本人。
歷史上,諸葛亮執掌蜀漢,北伐中原,壯志未酬,功業未濟,仍然能夠位列武廟十哲。
所謂武廟,即唐朝時期唐玄宗所建,祭祀“兵祖”姜子牙的廟宇。武廟十哲,則是從歷代名將中挑選十人作為陪祀。
兩漢四百年,入選者不過韓信、張良二人而已,其中張良是因為獲得了姜子牙的《太公兵法》而配享。漢末三國,以及其后的兩晉南北朝,同樣四百年間,入選者唯諸葛亮一人而已。
唐、宋、元…至明代廢除武廟為止,武廟十哲歷代多有更迭,諸葛亮的地位卻始終穩如泰山,歷朝歷代,莫不推崇備至。
至于諸葛亮的治國之能,更是無需贅言,三國無出其右者,被譽為與管仲、蕭何不相上下。
諸葛亮,可謂是漢末三國最杰出的人才,沒有之一。
諸葛亮可不知自己未來的成就,對于劉景的殊遇,亦覺受寵若驚,縱然文王禮姜尚、桓公賢管仲,想來也不外如此。不過諸葛亮倒也沒有妄自菲薄,其少年時代就敢自比管仲、樂毅,由此可知其內心驕傲,諸葛亮乃暗暗發誓,必不辜負劉景器重。
劉景深知諸葛亮乃是一個工作狂,即便執掌一國之政,依然喜歡親自考核文書簿冊,流汗竟日,不知節制,最終活活將自己累死。如今諸葛亮便有了這樣的苗頭,專心事務,孜孜不倦。
劉景想要改變諸葛亮事必躬親的習慣,可惜他的勸說并沒有成功。原因很簡單,他兩世靈魂,精力異于常人,每天只睡三個時辰,比諸葛亮睡得還少,處理公務,也是勤勞不怠,哪有立場對諸葛亮說教。
時間匆匆,十數天轉瞬即逝,艦隊抵達湘、耒、承三水交匯之處,酃縣赫然歷歷在望。
此刻數以百計的人等候在湘水西岸的渡口內,迎接劉景的到來,除了以嚴肅為首的酃縣縣吏,和以劉宗、馬周為首的軍中將領外,桂陽太守桓彝亦在。
桓彝之所以能夠成為桂陽太守,皆劉景之功,況且兩人關系親密,合作多年,早就已經休戚與共,因此當他收到劉景準備南下零陵,與張津決戰的消息時,毫不遲疑,即刻親率三千桂陽郡兵,趕來酃縣助戰。
劉景下船登岸,步履從容地行至桓彝身前,指著諸葛亮笑問道:“公長,你看他是誰?”
桓彝仔細瞧了瞧諸葛亮的面孔,不禁大喜過望:“孔明?”
諸葛亮笑而拜道:“數年未見,桓兄別來無恙?”
桓彝靜靜打量著身高八尺、容貌英偉的諸葛亮,繼而感慨道:“不意孔明竟成長若此。”
諸葛亮笑道:“桓兄風采,亦更勝往昔。”
這話倒是一點不假,桓彝過去一直活在兄長桓階的陰影下,與諸葛亮結識時,僅是百石小吏,近年時來運轉,先是出任耒陽令,成為一縣之宰,而今更是成為一郡之君,風采自然不同。
桓彝與諸葛亮略聊兩句,目光轉回劉景,說道:“仲達,桂陽民戶、土地,遠不及長沙、零陵,我又是初掌桂陽,人心未附,所以只帶來三千郡兵。”
劉景頷首道:“公長有心了,三千人足矣。”
說實話,劉景現在并不缺少兵力,桂陽郡兵戰斗力有限,于他而言,更多是象征意義。桂陽繼長沙、零陵之后,也加入到劉景對抗張津的隊伍中,這代表劉景在荊南三郡乃人心所向,足以與張津手中的天子詔書相抗衡。
當然了,人心也好,詔書也罷,都難以左右勝負,雙方最后還是要通過戰場,一決勝負。
接著劉景又為桓彝引介徐庶。
徐庶看著與自己年齡相仿,年不滿三十便登上一郡太守之位的桓彝,內心很難不受觸動。
同時他也對未來充滿期待,劉景待他雖不如諸葛亮,亦奉為上賓,參與謀謨,甚見親信。
徐庶相信憑借自己的才能,異日必定也能成為兩千石太守。當然,徐庶志氣可不止于此,他和諸葛亮一樣,皆有興復漢室,澄清天下之心,他的最終目標,是輔佐劉景開創王霸之業。
劉景隨后走向劉宗,一臉鄭重地道:“從兄,辛苦了。”
這話劉景完全是發自肺腑,酃縣之戰結束不久,他就北上臨湘,給劉宗留下一堆爛攤子。短短兩個多月時間里,劉宗身體暴瘦十余斤,其辛苦可見一斑。
劉宗氣度雄張,朗聲笑道:“夫濟大事者,何言辛苦?”
“壯哉,從兄…”劉景聞言拊手贊嘆道。接著又問道:“對了,從兄,近日泉陵方面可有什么消息傳回?”
劉宗失笑道:“自前時蔡宏超于泉陵城中暗鑿數條地道,趁交州軍攻城怠隙之際,募敢死數百,潛出地道攻之,險些一舉擊潰交州軍,最終斬首數百級而還。經此一戰,交州軍士氣衰落,張津亦為之喪膽,連日來,幾度攻城,皆虎頭蛇尾,草草收場,泉陵現今可謂安如泰山。”
劉景同樣忍俊不禁,他是在南下途中收到的蔡升戰報,一時間頗有些哭笑不得。他早知張津非知兵之人,麾下交州兵亦難言精銳,可面對蔡升數百敢死的突襲,卻表現得如此不濟,幾至覆敗,實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當時蔡升手中能夠多出數百千人,可能就輪不到他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