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祺一路護送蒯越、劉磐靈柩,順江而下,至江夏沙羨,轉入漢水流域。
與此同時,一支由四五十艘大小舸船組成的艦隊,與蒯祺的舟船交錯而過,駛入大江。
這支艦隊,正是向劉表自請鎮守江陵的甘寧及其八百義從。
望著浩瀚無涯的江面,滾滾江水,浩浩蕩蕩,向東奔流不息,在南陽蹉跎了長達六年之久的甘寧,心胸不由為之一舒。
他是益州巴郡臨江人,聽名字就知道,臨江乃是依江而建。甘寧從小長在江邊,昔年招合輕薄少年,藏匿亡命,從橫郡中,出行之時步則陳車騎,水則連輕舟,威風八面,吏民皆畏之。
如今甘寧再度回到江上,當真有一種“龍入江河,虎歸山林”之感。
甘寧艦隊出江夏郡界,一路溯流而西,經過多日航行,于九月五日抵達巴丘水域。
其實甘寧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江陵,此時的江陵由劉表長子劉琦親自坐鎮。劉表為了穩住江北局勢,同時也為了防備劉景趁機北上,幾乎將襄陽可用之兵全部調往江陵,現在江陵城中兵馬即使不過萬,也有七八千。憑他手下這八百來人,幾十條船,根本沒機會興風作浪,怕是剛一入江陵,轉眼就被人兼并。
不過他也不愿兩手空空的去見劉景,所以自然就打起了巴丘的主意。巴丘乃是劉表軍在長沙的最后一個據點,自己若是能夠奪取巴丘,作為見面禮,想來一定會讓劉景大喜過望。
然而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甘寧尚未接近巴丘,就被一支由十數艘艨艟、斗艦組成的劉景軍艦隊堵在江心,雙方一時間劍拔弩張,大戰幾乎一觸即發。
甘寧心中大感驚訝,劉景軍怎么會出現在長江上,難道他們已經收復巴丘了?
為了避免發生沖突,甘寧聲稱自己乃是劉君故人,巴郡甘寧甘興霸,在北方聽聞劉君消息,特地不遠千里,率眾來投。
劉景軍艦隊中認識甘寧者不在少數,更有人親眼目睹了甘寧與蔡升那一場甲板大戰,至今念念不忘,時常以為談資。
畢竟當時蔡升可是長沙豪杰,以劍術稱絕臨湘,在此之前,還從未有過敗績。如今蔡升更是今非昔比,與褚方、韓廣并列,乃劉景麾下三大虎將之一,之前親斬荊州軍督軍從事鄧方。甘寧能夠擊敗蔡升,可知其勇武。
甘寧只身登上劉景軍船艦,詢問現今巴丘的情況,果然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測,劉景軍已收復巴丘,他的計劃徹底落空了。
甘寧遺憾地搖了搖頭,隨后得知劉景就在巴丘,心下稍稍振奮,當即隨船前往巴丘營地。
此刻劉景正在眾將的陪伴下巡視新營地。巴丘扼控江、湘,地理位置極其重要,雖然被蔡瑁付之一炬,他卻不能放棄這處戰略要地。因此八月末奪回巴丘后,他立刻征調周邊民眾,連同麾下數千將士,重新選址,修建營塢,時至今日已是初具規模。
甘寧可謂來的頗是時候,如果再晚一日,劉景便返回臨湘了。
而今他身邊水步軍合計不過數千人,收復巴丘、全據長沙已經是極限了,暫時無力跨江北上。何況南邊還有一個張津,心懷不軌,覬覦零、桂。他勢必不能久在巴丘,需得盡快回到臨湘。
劉景聞甘寧不遠千里,率眾來投,欣喜若狂,急忙帶著眾將奔赴渡口,迎接甘寧。
“哈哈,興霸…”劉景縑巾絨衣,姿容英偉,甚有威儀,一路健步如飛,來到甘寧面前,握住他的大笑道:“我剛才還和劉文繡、劉子明說起興霸,不信你大可問他們。”
看著劉景臉上熱情洋溢的笑容,再聯想不久前面見劉表時,后者臉上那矜持虛假的笑容,對比何其明顯,甘寧大為感動,笑問道:“不知劉君說我什么?”
劉祝含笑回道:“劉君和我等說:‘北方舊故若聞我音訊,率先來投者,必是甘興霸。’”
“沒錯。”劉亮在一旁頷首道。
甘寧聽罷不禁感嘆道:“知我甘寧者,劉君是也!”
劉景用力握緊甘寧的手,笑道:“興霸勇而有謀,文武兼資,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杰,可笑劉荊州竟然以凡人視之。倘若劉荊州以興霸為大將,取代蔡瑁之流,我要獲勝,絕非易事。”
此刻甘寧心中只有“士為知己者死”一個念頭,舍此之外,再無其他。說道:“劉君言重了。劉君英才蓋世,秉忠信、行仁義,荊南百姓,皆樂效死命。反觀劉表,外拒國家,內除忠良,既無深謀遠慮,亦無容人之量,更兼任用蔡瑁等小人為將,其敗早已注定,豈人力所能改?”
劉景聽得哈哈大笑,隨后為甘寧介紹身邊眾將:“劉文繡、劉子明你早已認識,自不用我多做介紹,這是王彊王子健,這是韓廣韓公輔…”
王彊其貌不揚,性情陰沉,并不顯眼,而韓廣則身長八尺,容貌魁偉,威風凜凜。
甘寧未敢小覷王彊,聽劉景的介紹,此人勇鷙而有智計,屢建奇功,功冠諸將。而韓廣竟是兩周軍出身,官至建威將軍。
“蔡宏超、馬子謹沒有隨我北上,目前皆在南方…”劉景簡單的和甘寧說了一下眼下南方的情況。
甘寧聽得又驚又喜,由于劉景崛起速度太快,或許可以借助名望將荊南三郡收入囊中,但卻絕無北上的實力。因此甘寧還擔心投奔劉景后,一時沒有用武之地,如今得知交州牧張津欲奪零、桂,與劉景為難,不由大喜,恨不得立刻為劉景南下斬殺張津。
劉景對甘寧的到來很是高興,為后者設宴接風,可惜劉景已經頒布了禁酒令,連軍中也不例外,正所謂無酒不成宴,缺少美酒,終究有些不美。
甘寧出身豪杰,素喜飲酒,其船中便有美酒,不過他見劉景如此以身作則,當即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