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轅犁和漢代流行的直轅犁相比,首先變直為曲,變長為短,并在轅頭安裝可轉動的犁盤,這樣不僅使犁架變小變輕,而且便于調頭和轉彎,操作靈活,可以極大程度節省人力和畜力。
曲轅犁最早出現于唐代,直到進入現代社會,仍在發揮巨大作用,由此便可知其對農業的巨大價值。
劉景前世生長于農村,由于從小父母雙亡,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少年時代沒少下地務農,是以對曲轅犁十分熟悉,制造曲轅犁對他并非一件難事。
不過對于要不要造出曲轅犁,他心里一度很是猶豫,曲轅犁可無法幫助他對抗劉表大軍,他現在最該做的,是設法增強自己的實力,增加自己的勝算,而不是分心發明什么曲轅犁。
最終劉景考慮到曲轅犁畢竟能夠極大促進生產力,早一刻出現,就早一刻受益,便令冶坊趕在春耕前弄出了一批曲轅犁。
但也僅此而已,他冶坊鐵料有限,用來制作武器、鎧甲尚且不足,哪有多余打造曲轅犁。
不過劉景也不為此擔心,曲轅犁相比于直轅犁,優勢巨大,只要百姓認識到曲轅犁的好處,民間便會自發打造曲轅犁。
接下來幾日,麾下多了幾千張嘴,倍感壓力的劉景果斷向零陵、桂陽二郡的運糧船下手了。
由于劉景打著張羨的旗號,本身在荊南亦有極高的聲望,二郡運糧船不疑有他,都乖乖交出了糧食,沒有發生太多波折。
其實他們心里不是沒有疑義,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敢斗膽出來質疑劉景?
劉景此番一共獲得了約六萬石稻谷,差不多足夠全軍飽食三四個月。劉景總算解除了燃眉之急,只是這樣的事情基本不會再有第二次,他必須要為以后考慮。
首先是與酃縣北部接壤的衡山鄉,此地無論是土地還是人口,都已經有了縣級規模。而且地處郡城臨湘和酃縣之間,屬于戰略要沖,加之衡山中的單日磾,劉景視其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日便會派遣一支人馬占領此處。
其次便是桓彝的耒陽了,耒陽乃是荊南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相信以兩人的關系,桓彝必會傾囊相助。不過相比于糧食,他更在意耒陽的鐵官,現在時機差不多了,他必須盡快接管鐵官。
他目前麾下水步軍達七千余人,鎧甲卻僅有七八百具,甚是寒酸,只有徹底掌握了耒陽鐵官,他才能在面對劉表大軍時,真正挺直腰板。耒陽鐵官令黃橋是臨湘黃氏之人,兩人乃是同鄉,他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接下來,劉景將目光投向了東邊,酃縣雖然處于長沙郡最南端,但是其東部,卻分布著容陵、攸縣、茶陵、安城四縣。
劉表大軍南下前,張羨為收集軍糧,曾派兵收割百姓稻谷,郡城臨湘,以及近處的湘南、醴陵二縣,全都損失慘重,而容陵、攸縣、茶陵、安城四縣,因為距離郡城臨湘較遠,和酃縣一樣,并沒有受到波及。
此時,四縣即使談不上谷積滿倉,也是頗有富余,劉景自然眼饞不已,可惜雙方乃是平級關系,他又不能撕破臉明搶,能夠使用的手段不多,只能借了。
要想真正解決糧食問題,區區數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還是要依靠零陵、桂陽二郡。
劉景為了糧食問題殫精竭慮,苦惱不已的時候,一批又一批船隊抵達酃縣口岸,上面的人,絕大部分都是他麾下士卒的家眷.劉瑍一家,也夾雜在他們中間。
救命恩人一家到了,劉景就是再忙,也要抽出時間接待。
劉景頭戴高冠,身著官袍,當眾之下,向劉瑍之母行大禮。
劉瑍之母年屆四旬,神情溫婉,尚有風韻,開口溫聲道:“仲達,你現在已是百里侯,怎么還不顧身份,行此大禮。”
劉景禮畢,才起身笑道:“面對長輩行禮,是晚輩的義務,何談百里侯?就算異日在下為府君、使君,見到長輩,也依然如此。”
身形峻拔,美若婦人的劉瑍在一旁忍不住連翻白眼。
劉母瞥了兒子一言,忍不住嘆氣道:“仲達才智杰出,志氣又高,異日必會成為太守、州牧。我兒若能有你一半心氣…”
劉瑍又白了劉景一眼,他們兩個人就像兩個極端,一個胸無大志,一個心懷大志,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后者呢?因此每次劉母見到劉景,劉瑍必然倒霉,往往數日都不得清寧。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獨寐寤言,永矢弗諼。’”劉景吟起《詩經·衛風·考槃》,這是一首贊美隱士的詩。“豈止文朗,其實我也頗為羨慕這樣無憂無慮,清靜自然的生活。只是天下大亂,百姓嗷嗷,終要為天下做點什么,方不負一身所學。”
劉瑍聽得眼皮直跳,劉景這是明著挺他,實則暗諷啊。
劉母頷首道:“仲達說得太對了,古人常有懷才而不得伸展的賢人,后人觀史,無不嘆息,有才而不伸,豈不更令人惋惜?文朗從小就特立獨行,其志如此,我也勸說不得,只希望基兒日后能揚劉家之聲,免得我魂歸九泉之時,無顏去見劉氏列祖列宗。”
劉母這番話的語氣卻是有些重了,或許是兩度南遷的緣故,又或許是見到劉景成為百里侯,總之劉母一改平日作風,對劉瑍里露出了極大的失望之情。
“母親大人…”劉瑍、劉基兄弟同時色變,立刻伏跪地上。
劉母面不改色的對劉景道:“仲達,基兒今年已經年滿十八歲,勉強能操筆硯,不知你可否將他召為門下,侍奉左右?”
“母親,這…”劉基不禁一怔,他從未想過現在就出仕,畢竟他再怎么說也是出身中原士族,區區縣中小吏,他根本看不上,但母親既然發話了,他自然也就不好再出言反對。
劉景毫不猶豫道:“這也是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