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姓塢堡在失去族長后,面對褚方、馬周的圍攻,前后只抵擋了十余日,便接連陷落,步了龔氏、王氏、潘氏、鄭氏后塵。
平陽、鐘水二鄉大姓,無不震恐。
如果劉景只是想要平陽、鐘水二鄉尊奉縣令,那么在誅滅龔氏,及王氏、潘氏、鄭氏四姓后,便可以就此收手了。
二鄉大姓都已經被劉景一系列酷烈的殺戮手段嚇破了膽子,絕不敢再對縣命陽奉陰違。
可僅僅這樣,平陽、鐘水二鄉仍然只是縣寺賬面上的“窮困”之鄉,那他又何必親自南來?他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
如今,劉景在滅掉龔氏、王氏、潘氏、鄭氏四姓后,又覆滅七姓,總計十一姓,不算資貨、土地,僅這些大姓藏匿的隱戶,便收得一千六百余戶,接近一萬人口。
看到如此多的隱戶,還在劉景預料之上,一時間不由氣急而笑,恨不得將二鄉剩下的大姓也全部都殺掉,收編其民。
當然,他也就是心里想想,并不會真的付諸行動。
南下以來,他已經殺了太多太多人,仁德的人設都殺崩了。
龔氏叛逆,覆族之禍乃是咎由自取,王氏、潘氏、鄭氏附逆龔氏,被滅族也勉強說得過去。
只是后面誅滅七姓…
雖然劉景聲稱在攻破龔氏塢堡后,翻出了七姓與龔氏暗中勾結的密信,將其等與王氏、潘氏、鄭氏歸入一起,定為附逆之罪,算是有了一個正當的借口。
然而真實原因平陽、鐘水二鄉大姓皆心知肚明,在感到兔死狐悲的同時,也在暗暗慶幸,幸虧劉景抵達后他們第一時間趕去拜見,若是去晚了,被劉景認為對自己不敬,說不得也會像七姓一般,隨便安個罪名殺之滅族。
其實滅族只是一個夸張的說辭,并非誅九族一般殺光所有人,包括“罪魁禍首”龔氏,就算是龔氏五兄弟的子嗣,如果不滿十二歲,也會饒其一命。
這和婦人之仁無關,而是世間的“潛規則”,從前王莽都能做到的事情,劉景一個有著現代思想的人,更沒有理由做不到。
平陽、鐘水二鄉十一姓,劉景前后一共殺死百余人,俘一千余人,如今皆被系于鄉邑。
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屬于家族遠支,和顯支干系不大,劉景準備放過他們,但此事還需要仔細排查,以免出現“疏漏”,對自己造成危害。
而他做下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通知郡府,請示張羨,向其講明事情原委,并請他定奪。
這些大姓俘虜,下場不難猜,男子估計不是徙巴丘,就是送于耒陽鐵官處,女子則送入官寺,為奴為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基本都沒機會回來了。
而十一姓積年資儲,全部便宜了劉景,在大肆獎賞將士后,仍有超過六千萬錢入賬,這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財產。
另外米糧,即使經過整整一冬的消耗,猶有兩萬余斛,足夠劉景麾下八百余將士,吃一年有余。
連日來,鐘水鄉渡變得分外忙碌,源源不斷的錢糧資儲送達此地,再通過船只,運往酃縣。
錢糧資儲可以運走,但土地卻不行,劉景隨即決定利用這些土地挽回一下自己殺伐過重的名聲。
他將一千六百余戶,九千余“隱戶”重新編戶齊民,男子以十六至六十為壯丁,六十一至六十五、十五至十二為次丁,男子壯丁每人撥田五十大畝,男子次丁給半,撥田二十五大畝。
《漢書》上曾記載,這些耕種豪民大姓之田的隱戶們,雖然不必再面對國家的各種苛捐雜稅,可他們卻要面對更加兇殘貪婪的主人,往往“見稅什五、見稅什六”,因此生活極其困苦,只能衣牛馬之衣,食犬彘之食,一遇到荒年,更是食不果腹,主家根本不會對他們施以援手。
現今劉景將他們從大姓手中解救出來,并賜予田地,他們心中對劉景的感激之情,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時候,誰要是敢說劉景一句不是,絕對會遭到群起攻之。
劉景通過授田,使得自己在平陽、鐘水二鄉鄉民眼中的形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授田完成后,劉景手里依然剩有不少田地,從這便可知這些地方大姓的富有,地方上的土地,幾乎已經被大姓壟斷。
很快,他就不用再為此發愁了,聽說他授田之舉,對于鐘水、平陽二鄉無異于一場大地震。
諸多被大姓控制的隱戶,看到昔日與他們一樣為奴為婢的人,全部得到了授田,心中羨慕極了,整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漸漸的,有膽大之人,悄悄跑到劉景這里來,在編戶齊民后,同樣得到了授田。
這下子,幾乎令平陽、鐘水二鄉眾多隱戶為之瘋狂,紛紛攜家帶口,前來投奔。
十一姓的血尚未干去,二鄉大姓畏懼劉景之威,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賓客逃走。
而劉景則是來者不拒,直到將手里田地授予一空。
可是隱戶還在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趕來,對此劉景心中其實早有預料,給出的意見是,愿意編戶齊民者,給予耕牛、農具、種子,乃至口糧,令其等開墾荒地。
大部分隱戶在經過仔細思考后,都同意編戶齊民,畢竟留下來還能有個奔頭,回去就只能勉強茍活,或許還會因為這次冒然離開,而遭到主家的記恨報復。
等到劉景將所有隱戶登記造冊后,鐘水、平陽二鄉一下子就增加了三千五百余戶,兩萬兩千三百余口。二鄉原來戶數也就兩千出頭而已,增長之多由此可知。
而這個時候,已是二月末尾,不知不覺間,劉景已經在平陽、鐘水二鄉待了長達一個月之久。期間他和嚴肅多有通信,酃縣在他走后還算穩定,這也是他能夠安安穩穩待在這里的原因。
不過他預計還要在待一段時間,因為春耕在即,這時候萬萬不能當個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