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在樓麟艦內飄蕩而起。
“走——”
聞著味道，劉瑪琉率先邁開腳步，箭步一樣沖向夏言的廚臺。
他身后緊跟著凱由。
而剛剛還在裸身對跳的李提督、胡立行，突然撤下了熱舞，也沒管身上溢滿的汗液了，邁步走路時汗液四濺，充滿濃重陽剛味道，也緊隨前兩人而去。
四道菜！
看見夏言陸續將完成的菜品端上，且每一道都合上蓋子。
簡直完美復制凱由《破魔八陣》的造型。
這下，被模仿的「入云龍」凱由，臉上有種掛不住的火辣感。
“哼！”
凱由不屑的哼聲道“空有架勢罷了！”
這話在旁人聽來，尤其是旁人的劉瑪琉，恢復神志的李提督和胡立行聽來，有色厲內荏那味兒了。
此時此刻。
就好比主客易場，攻守轉換。
招待者變成了夏言，非常年輕的龍廚。
他以仿造《破魔八陣》的菜品為利刃，打算刺穿凱由內心最后一層薄弱的防御。
那么，防守者就毫無疑問是凱由了。
他剛剛在正式的對壘中，可謂輸得只剩一條褲襠。
要是對壘的絕技菜品《破魔八陣》還被對手完美學習了去，并有青出于藍的這種說法。
只怕凱由又要回到原著的死亡命運軌跡上，當場羞憤自殺。
一攻，一守。
甚至涉及一位世間最頂級廚師的所有尊嚴乃至生命！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盯著夏言面前的四道加了不銹鋼蓋子的菜式。
夏言也沒故意拖延，微微一笑，伸手揭開右手側第一道菜的蓋子。
又是標準的，凱由的那套流程！
“第一道菜，肝和魚。”
“川味。”
原版的第一道菜，是牛肝和鯰魚肉雙拼，川味。
而今夏言這道。
肝片血淋淋的，像是未煮過。
魚肉呢，還帶著銀白的鱗屑物質。
看見這道所謂的雙拼，‘聊天群成員們’幾乎集體吐槽出聲 “握草！”
“這不就是龍鰻肉、龍鰻肝？雙拼，你在逗我？！”
這兩樣本就出自同一個原體食材。
而凱由原版的牛肝、鯰魚，卻是從不同物種身上截取的，并通過「氣」改變內在的五行屬性，加強了食物相克、中毒的效果。
聊天群成員們看見夏言臉上的笑容，不似開玩笑，這種場合也不可能開玩笑。
于是全體人員有種颶風凌亂感。
夏魔王，你這是玩的哪出啊？
但場上幾員大佬，除了身為群員表情微妙的劉瑪琉，另外三人并認不出這是龍鰻的肝，龍鰻的肉。
他們打量傳來陌生氣息的食材。
“又是神秘側…”
李提督，胡立行，這對剛剛對跳裸男熱舞的老對頭，卻像是跳出了兄貴友誼，默契般齊齊拾筷，先吃肝片再吃魚片。
和牛肝、鯰魚肉比。
是截然不同的新鮮口感，食材剛入口，“嘩啦”一聲，仿佛從超高空墜入奇幻的蔚藍色寶石海洋。
一直下沉、下沉，再下沉，窒息感！
在這。
觀眾們通過兩位大佬憋悶到漲紅臉的表情，也看出來了兩個《破魔八陣》版本的差別。
凱由的版本，講究“控制人心”、“潤物細無聲”，剛開始并不沖口。
夏言的版本則開始就是大猛料！
“第二道菜——”
夏言帶著笑容繼續揭蓋 “《肉山》。”
眾人？？？
這什么奇怪的名字！
不過，看見第二道堆積如山的細嫩肉片，猶如隆起的火山，眾人突然又覺得不那么違和了。
凱由瞇著眼，冷聲道“這第二步，你就錯了…”
他滿肚子的長篇大論，被夏言揮斷 “你不就是想說，以你原版的《破魔八陣》，這第二道菜的有毒食材搭配，其中，豬肉性寒，鯽魚性溫，又有酒糟加重食物反應，會將食客一步步拖拽到你構建好的‘桃花源’嗎？”
凱由“…”
臉色唰啦陰沉。
這句臺詞你都要搶？渾蛋啊！
夏言沒在意凱由似要殺人的目光，接下去說道 “別看我的《肉山》，用的是一種肉片、同一種食材，我卻可以營造出原版破魔八陣的‘毒’效果。”
‘聊天群成員們’繼續瘋狂吐槽。
這不就是霜蟲血肉。
性寒。
他們信。
但還能搞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屬性不成？
這個疑問，在李提督、胡立行的品嘗反應中，得到了相當有說服力的解釋。
吃第一道菜，墜入大洋的兩人。
在夾吃霜蟲血肉時，第一筷，赤條條的上半身就出現結冰現象。
下巴，眉間，嘴角。
多個地方有晶瑩的冰粒在閃爍。
但兩人恍若未聞，繼續下筷吃，這第二片肉墊在火山的底部，不需要夏言用言語引導什么的，兩人就下意識地去夾這個地方。
結果。
肉片下口。
和剛才的結冰現象截然相反。
兩人身上冒蒸汽，超級瀑布汗，像是在火山熔巖簾幕下蒸桑拿，皮膚一塊一塊的紅到嚇人。
凱由驚得后退兩步“…”
劉瑪琉沉思狀 “性寒，到性熱？”
“同一種食材，還是神秘側食材，究竟是如何驚天轉換的？”
忽地，劉瑪琉腦中閃過一個名詞，看了看凱由，又盯住夏言。
是了！
凱由《破魔八陣》的核心，實質上是玄之又玄的「氣」，是凱由對超高深內力的另一層理解，能順利施加和運用在顛倒食材的五行屬性上。
夏言這，卻是「美食細胞」。
一種劉瑪琉只聽其名，不知本質的能力。
或許。
也只有「美食細胞」才能對神秘側食材，如此改頭換面般的改造。
一念及此。
劉瑪琉嘆息，心想道“一開始，凱由就輸定了。”
“氣，怎么打敗美食細胞？”
“世代，變了啊！”
而且。
劉瑪琉看向第三道揭開蓋子的菜式，見李提督、胡立行興致勃勃去試吃下筷。
他內心又是沉重嘆息一聲。
嘆息的是，凱由，這位昔日的伙伴，與他齊名的黑暗雙子星，路子徹底走錯了。
沒看見嗎。
夏言這么一位年輕的龍廚，都在用他自己的《破魔八陣》，告訴凱由，追求毒膳就是錯誤的，也不必通過什么顛倒陰陽五行強制操控人心。
明知道是黑暗料理，明知道吃了會很難受，也曉得明天的菊部會很難受飆血。
可本質上讓人產生無可抵抗追逐興趣的美味、美食，不就是廚藝之道的原點和終點么？
李提督，胡立行，始終保持神志清醒。
第一道墜入深海的窒息，沒擋住他們。
第二道，冰與火兩重天，兩人照樣艱難頂過來了。
第三道…
不同于原版被掩飾陳舊色的陳倉米。
這碗粥，米粒晶瑩，自帶一種豐收豐饒的氣息，揭開蓋子時所有人耳際仿佛刮起了陣陣的麥浪聲。
那是一片豐收景象的山谷和麥田。
吃下去。
李提督，胡立行如同在「門」的另一端，那個奇幻世界的西大陸，那片與《中華一番》人文風情相似的十萬大山之中，久經磨礪，進行非人的深山修行。
第四道…
根本不能稱作收尾的甜點。
是一只熟悉的大肉翅，不過這肉翅割開了大大的豁口，里面塞滿了金黃色的肉糜。
“嘶！”
目睹第四道菜，知道這兩樣金色傳說食材的人們，都不禁倒吸氣。
「奇奇默克的肉翅」「布拉挈狼的肉掌」？
炙烤到香噴噴的肉翅，肉香飄逸而空靈。
里面的肉糜，則是另一種氣息。
沉重，大地的厚重。
又有鋒芒畢露感，似隨時能撕開天際的一條縫。
當第四道菜揭開蓋子，廚臺面前的劉瑪琉、凱由，都是渾身驚悸的，汗毛豎起。
而已經走到這的李提督、胡立行兩人，再次基情滿滿的對視了一眼。
互相點頭，彼此鼓勵。
“撕拉！”
“啊”
至高空，到萬丈懸崖。
摔的粉身碎骨。
渾身裂開般的生死考驗后，美味卻如暴雨敲打舌尖與味蕾。
兩人不知何時跪在了地上，露出陽剛古銅色軀體的兩個中年男人，緊緊抱在了一起，額頭磕住額頭，痛哭流涕 “這，才是美味的真諦！”
“探索，尋覓。”
“過程艱辛！”
“結尾卻開出了美食這朵成功之花啊！這不是吾輩廚師、美食家去探索那片未知食材荒野的，所想達到的彼岸嗎！”
說著。
兩人齊齊掉頭，對凱由道“你錯了！”
“毒膳能控制我們一時，卻抹除不了我們的本質和真心！”
“夏言的這道《破魔八陣》，是黑暗料理，是九死一生，是萬丈深淵的粉身碎骨，是熔巖之海泡澡的極致融化消失痛楚…”
“品嘗他的《破魔八陣》，感受很強烈，很‘毒’，非常的‘毒’，但我們心甘情愿的淪為俘虜！”
“沒錯！就因為他的《破魔八陣》不改美食的本質，那種歷經萬難，探索到最后，一定品嘗到世間絕巔美味的暗示，讓我們甘愿去沉淪的走一趟！”
“最終我們也不失望，不后悔，攀上了山頂看見了壯麗的風景！”
聞言，樓麟艦內突然死寂。
凱由雙瞳急驟的擴張，透出難以置信之色。
就怕對比。
他的《破魔八陣》居然被另一種魔改版的《破魔八陣》打得潰不成軍。
正版打不過盜版？！
一時間，怒急攻心，老血就涌到了嗓子眼。
“啊！！”
突然大叫一聲。
凱由暴起，雙掌高高抬起并運起了全身的氣勁內力，眼看就要將這張廚臺和上面的幾道菜式震得粉碎，像是要快速消滅失敗證據一樣的惱羞成怒。
吼——
一聲龍吟。
集束的火焰吐息。
眾人只覺得樓麟艦內氣溫驟然升高，眨眼后又驟降回到正常，臉龐上被灼熱氣浪席卷過而冒出來的細密汗珠又是真實存在。
還有人甚至剛剛將目光放在暴起的凱由身上。
然后，就看到了一具焦炭到不成人形的尸體仰面倒下。
滋啦。
四分五裂。
夏言面對一片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目光。
伸手扇了扇還沒合上嘴巴附近的煙霧，才合上嘴巴 “嗝”
“還好控制住了沒把整艘船噴爛。”
“你們這么看我干什么？”
“不是我不會武功，而是不要逼我動用武力。”
“武力不能解決問題，卻能直接解決搞出問題的那個人！”
地上的焦炭碎裂尸體“…”
凄慘的無聲控訴——
犯規！
從法則上就犯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