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廣舟城幾里路的一處驛亭。
噠噠的馬蹄聲。
一匹快馬從廣舟方向的官道而來,塵土飛揚,馬背上的女騎士有著一頭與本地人迥異的金橘色微卷長發,美麗精致的五官,被夕陽映照著,線條柔和,由此襯托出一股女性神圣天使降臨凡世的味道了。
驛亭里,背手展望郊野景色的男子,卻對少女的美貌,熟悉和習慣到不行的樣子,輕飄飄轉身一句話:
“繪里奈,腳程很快嘛,我打算要再等半個小時的。”
“哼,收到消息,我即刻就趕來了!”
薙切繪里奈雙手拉扯手中的皮革馬鞭,似乎要把心中莫名的火氣,撒到這條無辜的鞭子上。
她被夕陽映照的天使容顏,在下馬時被驛亭屋檐的陰影罩住大半。
有黑化的跡象,說話口吻也是陰森森的:
“我早就知道,你也在這個世界,也見過你在異人館戰役上的廚藝對決。”
“然后,為什么那么久,才加我好友、約我見面?”
夏言迎上少女漸暗的眼眸,硬著頭皮咳一聲,絕壁不能在這時慫掉,否則照繪里奈這妮子的性格,直接敢上房揭瓦了,一定要用強勢鎮壓她的強勢,把她的傲嬌屬性硬生生頂住。
“我之前在跑一個很長很長的任務鏈,這兩天才回到廣舟,然后也有幸抓住了「神前刀工對決」盛事的尾巴,那位秦先生真是厲害啊。”
早就籌備好理由,只管眼睛也不眨講出來,語氣一定要從容。
果然。
繪里奈起初是徑直投來滿含懷疑的視線,可找不到一絲不對的痕跡,還能怎么辦,她只能接受夏言的理由唄:
“放你一馬了。”少女突然展顏一笑,多走幾步上前,就在驛亭里,手持馬鞭,圍繞夏言本尊轉了兩圈,“沒什么變化,和在食戟世界相比,就是把年齡故意增大幾歲?”
夏言不客氣的一巴掌糊在她頭頂上,阻止她繼續亂晃的騷擾行為:
“行了,我們都是強制綁定ID、外貌的一群人。”
繪里奈聽了,點點頭。
她知道樂園世界,另一群可隨意起奇怪ID、隨意修改外貌體型的“玩家”,才稱得上主流群體。
而自己這一群人,屬于另類。
繪里奈并不覺得夏言這句話,有什么問題。
可是,以夏言的想法,這句話就是給他的“身份”,再加上一層合理的掩護,讓繪里奈打消所有懷疑,從此以后,下意識地相信他的模板、游戲面板,和她自己沒什么兩樣。
“準備好了嗎?此去蜀川,是一段相當漫長的旅行。”
聞言。
繪里奈皺著鼻子,不滿說道:“別弄得這么隆重、有儀式感,沒必要。”
“我們可以隨時下線,在遠月校區見面。”
“另外,別小瞧我在樂園世界里的磨礪啊!這一段時間,我接了好幾個到鄰近行省的大型任務,好歹也是有旅行經驗的!”
“那就出發——”
再啟程時,女郎從廣舟而來的單人單騎,變成了兩人、兩匹馬。
目的地。
蜀中,天府之國。
“樂園世界嗎?”
遠月后山,‘異常食材研究所’的辦公室里,四宮小次郎拿著剛剛送達的快遞包裹,反手鎖上門,徑直到辦公桌前。
快遞單,寄件人署名——夏言。
四宮小次郎看著署名欄,深深的吸氣。
他對類似的包裹,不是第一次簽收,作為看著‘群聊’從組建到壯大的元老,四宮小次郎手里的群積分,幾乎就沒枯竭過,一個月兌換好幾次食材禮包是常態。
而從群聊發來的包裹,往往不署名。
但是,如今這個包裹,卻有寄件者的信息,四宮小次郎腦中掠過許多的想法:
也許。
這就是來自“上司”的肯定?
認可他這段時間的工作,所以,以示嘉獎?
起碼沒付出什么,就得到通往異域樂園的資格,四宮小次郎只能如此理清思緒了,從畢業后就開餐廳,自己當老板的曾經首席,尚是第一次體驗被“上司”、“老板”肯定的感覺,他嘴角掀起了顯而易見的笑容:
“這感覺,還不賴?”
拆開包裹。
翻弄一部智能手機,點開唯一的APP軟件后。
歡迎您,編號XX109用戶。
您的通行ID已綁定為:四宮小次郎(食戟之靈)。
新的一天。
極星寮,宿管文緒太太,從自己房間出來,發現宿舍大堂門處于反鎖狀態,這說明清晨沒人早起外出:
“奇怪,一色君這時間,早應該起床并在后山照料他的蔬菜園了。”
又過大概半個小時,極星寮眾人,陸續起床,下樓。
除了要為秋選半決賽備戰的田所惠、幸平創真,其他人挺悠閑的,很快,眾人發現那個只穿兜襠布或是果體圍裙的變態前輩,今天竟沒洋溢著晨間勞作的汗水,向他們燦爛微笑打招呼。
“啊,我第一次見一色前輩睡懶覺。”
“或許是來了大姨媽?”
“拜托,一色前輩雖然異于常人,但生理結構很正常好不好!”
大家討論著,田所惠去敲門,過一會,她臉色奇怪回來了:“一色前輩不在房間,可能昨晚沒回宿舍,在校外?”
“真是的誒,十杰成員,一個個的都接近社會人了,校外工商和應酬多得可怕!”
“夏言學長,一色學長都這樣。”
田所惠沒參與討論,心情異樣的很,眼下的情況,怎么和她初次進樂園世界,玩的太興奮,上頭了,忘記了時間…
呃,越想越是既視感滿滿啊!
事實上,正如田所惠猜想的那樣。
一色慧確確實實,在名為《中華一番》的樂園世界內奮斗著。
他很幸運。
剛出生,就在錦官城區域找到了工作,不至于像其他新生“玩家”那樣滿街頭亂跑,把什么瑣屑的任務都接下,賺點可憐的銅板錢,否則前期的前幾天很容易餓死。
但是。
一色慧開始工作這兩天,他實在開心不起來。
這家店,開在距離主城兩個小時腳程外的郊區不說,依鄰的還不是官道,而是非常偏僻的入蜀小徑。
或許方圓百里,能打尖住店并吃飽熱飯的,就這一家客棧了。
它的全名,是「鳳棲客棧」。
柜臺前,算賬的是老板娘,后廚掌勺的則是男主人。
有跑堂小哥兒一名,聾啞人。
至于幫廚么,月前有一人,但一色慧在跑堂小哥那旁敲側聽出來,根據復雜的手語,一色慧是這么腦補的——自己的前任離奇失蹤在大山之中,死是肯定死了,還是找不著全尸那種。
“嗷嗚——”
傍晚,天還沒黑下來,客棧周圍的大山、原始森林,就傳出了幽遠蒼涼的狼叫。
一色慧盼望著盡管下班,好下線回去極星寮,冷靜一下,想想該怎么從“黑店”脫身了。
沒錯,就是野外黑店。
觀察了兩天,一色慧越發肯定。
老板娘以及后廚的掌勺男主人,經常鬼鬼祟祟的。
突然。
一整天下來,可能都沒幾道人影的僻靜小道,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
客棧的跑堂小哥兒聞聲,已經快速跑出屋,手腳麻利的,給停靠在驛站外的旅隊牽住馬匹,嗚嗚啊啊指向了馬廄和草料。
這是一支人數不低于10人的隊伍,且不像是客商,每人都騎馬,個個披著紫邊黑袍。
有的還攜帶巨大隨身兵器,比如一把巨斧,一雙大鐵錘。
一色慧蹲在屋角觀望,腦子活絡了起來:
“可能這就是夏言君經常說的‘江湖人士’吧,惹不起!”
“黑店要坑他們,并不容易。”
“咦,或許我可以在他們大打出手時,偷一匹馬溜回主城,反正以后絕壁不會被忽悠到這荒山野嶺干活了。”
正想著,一色慧笑容僵住。
這一支人馬,剛進店,屋內搬凳子椅子的聲音還沒消失呢,山中僻靜小道那頭,又影影綽綽的。
有幾騎從密林的婆娑樹影中逐漸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