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沒想到無皮者還有這么一手,這上千名猿人的價值算是被它給榨干了,它們活著的時候要供奉它養尊處優,死的時候要用血肉給它重鑄金身,就連死后也不得安寧,還要被它驅使著繼續戰斗,即使是資本家看了都要流淚。
這下稍微有些棘手了,上千名猿人,其中大部分是戰士,它們的意志力明顯強于其他的平民,在這個意識空間里,它們的形象遠比意志薄弱的平民更清晰更完整,尤其是那隊精英弓箭手,簡直與生前一模一樣,而相比之下,那些意志較為薄弱的平民猿人,它們的存在形象就面目不清、輪廓不同程度的模糊,看上去鬼影綽綽。
江禪機也是剛察覺意識空間還能體現出生前的意識強度,因為之前在場的這些人意識全都太強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還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似乎沒丟臉。
當然,如果尤綺絲出手的話,就算是上千名猿人也問題不大,但關鍵在于猿人先祖和智人先祖已經擊掌立誓在先,她們約定要競爭誰能砍下無皮者的頭顱,那尤綺絲要是參與進來了算啥?這兩位絕對不可能食言,哪怕明知不敵,她們也不可能臨陣退縮,說不定無皮者就是故意等待她們擊掌立誓之后,才把底牌亮出來,給她們一個騎虎難下。
他擔心地觀察著她們兩人的臉色,但她們實在是見過太多大場面,從她們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眼神依舊堅定…能肯定的是,她們沒有向尤綺絲求助的意思。
說實話,以二對一,她們都不一定能戰勝無皮者,現在以二對千,她們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到無皮者的身前都得打個問號,再怎么樣她們也沒有脫離人類的范疇。
若是尤綺絲不方便出手,由他和小帕辛科娃幫忙總可以吧?他望向小帕辛科娃,正巧她也在望向他,她年紀雖小,但很有主見,不愧是以后要成長為將軍的人物,她向他微微搖頭,并不贊同他出手,意思似乎是讓他照顧好成年帕辛科娃為重。
無皮者的底牌亮出來了,也就沒興趣再等待,它用那極為難聽的聲音下令道:“殺光他們!”
猿人先祖和智人先祖將武器橫于身前,已經做好迎接敵軍沖擊的準備。
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猿人的陣型之中似乎產生了些許騷動和混亂,具體來說,是一部分猿人動了,而另一部分猿人沒有動,而動了的那些猿人看到其他人沒有動,也產生了猶豫。
無皮者那張沒有皮的臉皺了皺眉——假設它有眉毛的話,然后提高音量重復道:“你們的王命令你們!殺光這些敵人!一個不剩!”
這時,一個猿人站了出來,它的形象還是蠻清晰的,看來生前的意識強度不錯,江禪機總覺得,它的樣子似乎有點兒眼熟。
它轉過身,面對著無皮者——這是一個異常大膽的舉動,因為它既沒有下跪,也沒有做出任何謙卑的儀態,它低垂著眼睛,不敢直視無皮者。
能看得出它在顫抖,聲音里也充滿了恐懼,但還是咬牙說道:“偉大的王,我已經為你死過一次,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江禪機終于認出來了,它是苔原上最后死去的那位猿人戰士!
當時其他猿人全都順從地舉刀自戮,唯有它在經過劇烈的思想斗爭之后選擇逃跑,只可惜還是沒能逃過無皮者的魔掌。
真的太可惜了!它的勇氣還是差了一點點,面對無皮者的積威,它只能做到逃跑這種程度的抵抗,而做不到真正的反抗,也許真正的反抗它還是會死,但起碼死的會有尊嚴,它的勇氣會令它能夠抵抗無皮者的占據,盡管未必能成功,至少它的生命會在最后時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火花。
它的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顆石子,激起了更大的騷動,有人恐懼,有人震驚,有人迷茫。
無皮者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殺了它。”
一支利箭呼嘯而出,直指它的面門,它在站出來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依然低垂著眼,不敢直面自己的死亡…但它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比苔原上前進了一大步,是生前最后一刻的屈辱和憤怒在支撐著它,正所謂泥人尚有三分土性。
江禪機都以為它死定了,但新的意外發生了,另一支利箭幾乎同時出手,但第二支箭并不是為了聽令殺它,而是在與它近在咫尺之際,追上并擊歪了第一支箭,兩支箭全都偏離,于毫發之間擦過它的身體。
第二支箭并非來自于江禪機他們,而是同樣出自于猿人精英弓箭手的隊伍。
是巧合嗎?
巧合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畢竟這些弓箭手們都喜歡瞄準腦袋,兩支箭瞄準同一個不大的目標然后撞到一起全都射歪,不能說完全不可能,但偏偏這種時候出現巧合?
江禪機并不認為是巧合,他曾經也擅長射箭,雖然可能比不上它們,但能看得出第二支箭的箭路根本就是沖著第一支箭去的,能做到這點,除了自身箭術精湛之外,還必須對同伴的箭路了如指掌才行。
這下,猿人陣型里的騷動更上一層樓,甚至可以說是一片嘩然。
無皮者的臉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鼻孔都因為憤怒而張得像是豬鼻子,眼神死死地瞪著精英弓箭手隊伍里的一位猿人。
剛才第二支箭就是這位猿人射出去的,它緩緩放下拉弓的手臂,轉身面對無皮者——與苔原最后一位戰士不同,它不僅沒有下跪或者謙卑,甚至直視著無皮者。
“你要違抗你的王?”無皮者的殺意已經有目共睹。
其實江禪機覺得,無皮者想說的是“造反”,但猿人的詞典里可能根本沒有“造反”這個詞,轉化成意識之后,也更繁瑣。
這位猿人弓箭手搖頭,“我誓死效忠猿王!”
緊接著,它凜然回瞪著無皮者,“但你怎么看也不像是我們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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