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崗巖少校被不見陽光地泡了這么多天,這個實打實的糙漢子都被泡得皮膚變得稍微細膩、稍微白皙了,就連她紅通通的酒糟鼻子,都有點兒變正常了,身上的疤痕什么的也略微消去了一些,如果是她昔日戰友看到,肯定會忍不住問她是不是去醫美了,然后被她一巴掌扇到營房外面。
她不幸失去了右臂,又很幸運地因此避開了這幾天的糟心事,但江禪機不打算讓她繼續這么美滋滋地睡下去,以少校的性格來說,如果將來有一天她活著而且醒來,得知他在這種時刻都沒把她叫醒,把他列入仇人清單的人恐怕又會喜加一。
之前,他最先喚醒的是米格貝利斯學姐,由于她的電流被短路在體內,令她心臟驟停的同時也令她脫離了浮空燈籠的催眠控制,后來把其他十幾位學姐帶回校醫院,路惟靜等校醫和老師們也嘗試對學姐們進行電擊喚醒,并且全都取得了成功,而在這個過程里,老師們逐漸掌握了最合適的電壓和電流數值,到后面基本可以保證一次電擊即可成功。
江禪機敢于把少校交由浮空燈籠催眠,就是因為他有把握喚醒她,他知道那個準確的電壓和電流值,實在不行等她右臂復原之后把她帶回地球交給路惟靜也可以,但現在顯然只能由他動手了。
他對電壓的控制遠遠稱不上精確,但他相信少校的皮糙肉厚可以抵消這部分誤差,反正她也沒有別的選擇,現在只有他能喚醒她。
一道不太明亮的電弧從他的左右手之間被拉出來,看著有點兒像是蘭洲拉面,但這東西絕不是什么好吃的,實際上目前的電壓依然相當危險,在其他人還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時候,他已經蹲下來,左右手已經分別按在少校的左右太陽穴上。
幾聲噼里啪啦的尖銳脆響與針刺般的痛感從他掌心與少校皮膚之間傳來,還有一點點焦糊的氣味,甚至還冒出微弱的青煙。
在其他人小聲的驚呼中,少校猛然睜開了銅鈴般的牛眼,身體劇烈地抽搐掙扎,半是由于電擊的自然反應,半是她身體本能的防御反應。
江禪機就知道會這樣,提前有所防備,電擊之后就及時撤手,但還是沒來得及退出她的攻擊范圍,畢竟她的胳膊和腿都太長了,被她勢大力沉的一記膝擊直接頂飛到了半空。
要知道,她躺著泡了這么多天,肌肉其實已經有所退化了,比不得她全盛時期,又是倉促起勢,但江禪機還是感到一陣眩暈,像是坐上了火箭,大概就如同被倒下的千年古樹砸中了差不多。
彈飛江禪機之后,少校一激靈地就想站起來,不過她躺在地上,想站起來就要先坐起來,她體重太大了,可沒有鯉魚打挺的功夫,下意識地用手撐著地面坐起來,而右手是她的慣用手。
其他人膽戰心驚地看著,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她新生的右臂相比于她身體的其他部分,纖細得令人擔心,像是隨時可能撐不住她的身體而折斷似的,不過她們的事沒有發生,少校成功地坐了起來。
少校上次的記憶還停留在江禪機把她帶進小黑屋之前,后面就很模糊了,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深度睡眠,也許期間有夢到過什么,但醒來什么都沒記住。
“你…”她指著半空中的江禪機正要破口大罵,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太對勁——她伸著的是右手。
等等,右手?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支右臂確實是連在她的肩關節上,但看著不像是她的右手,而且她的右臂不是只剩一小截了么?
這是什么邪門的夢?她顧不得罵江禪機,先看了看自己左手,左手一切正常,然后又用左手試著逐寸按壓這支陌生而纖細的右臂,每一寸都能清晰地反饋著觸感。
“少校,你先別激動,由我來給你解釋。”學院長出面說道,她知道少校這時候很難聽進江禪機的話,而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少校還是多少要賣幾分學院長的情面。
“首先,你不是在做夢,你的右臂是真實的,你眼前的一切也是真實的,嬋姬苦心孤詣地扮黑臉演了一場戲,為的是創造讓你右臂復原的機會,以及幫你擺脫酒癮——你現在剛才從一場持續好幾周的漫長睡眠中醒來,而我們正在面臨生死存亡的大危機,也包括你在內,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只幾乎無法戰勝的怪物正在向這邊靠近。”學院長指著遠處的煙塵說道。
少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在場的其他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像是在開玩笑的意思,再說她的右臂絕不是開玩笑。
學院長的口才也不是蓋的,在諾亞星的所有人里,伊芙第一她第二,畢竟當學院長就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就算不擅言辭也得練出來。
她用很精簡的語言向少校解釋了其右臂是怎么恢復的,以及帕辛科娃再次被猿人先祖控制、猿王的異軍突起、頭皮屑的橫空出世等等,盡管少校肯定有很多東西聽不明白,畢竟少校沒見過也沒聽說過花水母,但倉促之間也只說這么多了,沒辦法詳細解釋。
但至少有一點,少校能聽得懂,就是帕辛科娃再次被控制了。
江禪機能看出來,少校目前至少是怒意全無,也不打算立刻砸爛他的狗頭,于是他緩緩降落下來,對其他人說道:“抱歉,能不能給我和少校一點私人空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她說。”
大家頗感意外,不明白他想說什么,都這種時候還有什么悄悄話需要背說大家說,但還是依言讓開了一塊地方。她們以為他選擇在這時候喚醒少校是為了利用一切可能性來增強己方的戰力,根本想不到他是為了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讓少校強行帶著剩下的人逃離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