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彩月很講信譽,頂多占些小便宜,所以江禪機并不擔心小穗她們兩個被坑得太慘,雖然不一定今天能談得面面俱到,但她們三人目前都是住在本市,以后有的是時間面談,他和于娜單獨出行,離開咖啡廳之后就叫了輛出租車。
當著小穗她們的面,有些話不方便說,此時和她單獨相處,等車開起來,他便說道:“于娜小姐,我父母他們有多麻煩您了…”
“他們的事你不用擔心,他們一直有跟我保持溝通,大約一兩個月一次吧。”于娜不動聲色地說道,“看得出來他們真的是…很傳統的人,不想麻煩別人,我提議要不要給他們整容然后再換個地方,他們一再表示不用了,說如果被發現,他們就認命了。”
他點頭,看了一眼出租車司機,后者正在專注地開車,不時看一下導航,他不確定于娜是否暗中調查了更多的事,但只要她沒有主動提,他就選擇裝糊涂。
“他們之前顛沛流離太久了,好不容易定居下來,并且適應了當地生活,自然就舍不得挪窩了。”他回應道。
于娜若有所思地開口,想問他為什么不把父母也帶到諾亞星一勞永逸,但想了想也可以理解,諾亞星上固然安全,卻也無聊至極,她不用親去就能想象得出來,大概只適合有野心的年輕人愿意去當那里的第一批居民吧。
有出租車司機在場,他們二人不便聊得太深入,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聊了幾句,汽車沒用太長時間就抵達了出租公寓舊址附近,于娜喊司機在這里停車,然后付了車費。
下車之后,于娜沒有走向幼兒園的方向,而是就近拐入旁邊一棟老舊的住宅樓,江禪機不明所以地跟著她一起上樓,雖然心中有迷惑,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最高層的盡頭是一扇上了鎖的門,顯然是為了防止有人上天臺出危險,這難不倒于娜,她從旁邊角落的磚縫里摸索出一根細鐵絲,幾下就捅開了那把普通的小鎖,隨便又把鐵絲塞回原位,她每次來應該都是這個流程。
上到天臺之后,眼前豁然開朗,江禪機稍感驚訝地發現,從天臺的一處位置,正好可以眺望一群正在幼兒園里玩耍的孩子們,以及幾個熟悉的身影。
15號、優奈和趙曼坐在椅子上,有幾個小女孩在她們旁邊玩洋娃娃扮家家酒,而米奧則跟幾個小男孩似乎在玩打仗游戲,拿著塑料玩具槍滿場飛奔,而且她玩得比誰都認真,甚至為一槍是否打中了目標而跟小男孩們吵得不可開交,她把胡攪蠻纏發揮到了極致,本著誰聲大誰有理的原則,每次都是她吵贏,有時候她甚至想動拳頭,唯獨這個會被優奈大聲阻止。
小男孩們盡管很委屈,但忍著委屈也只能繼續跟她玩,因為除了她之外,無論是家長還是優奈,沒人會跟他們玩打仗游戲,更不可能這么認真地玩。
幼兒園的鐵柵欄之外,還有一些看熱鬧的,其中可能有家長,更多的可能是在盯著米奧看,畢竟米奧無論臉還是身材都是很誘人的,只要不開口說話。
“我每次來都待在這里,路上買點兒零食,再買杯咖啡或者其他飲料,待上一個小時左右,吃完喝完就離開。”于娜說道,“這個時間正好,是小孩子們上午玩耍的時間,再過半小時左右,他們就要進去吃飯了。”
江禪機還是頭一次來到這座建成后的公益幼兒園,看得出來設施都很新,有優奈在,其他工作人員應該也比較盡責,雖然目前入園人數不多是因為很多人跟歐陽彩月一樣覺得便宜沒好貨,懷疑這樣民辦幼兒園不收費或者收費如此低廉是不是有貓膩,這年頭有幾個真正做慈善的?但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口碑就有足夠的說服力。
15號坐在中間,左邊是優奈,右邊是趙曼。
趙曼一直在低頭刷手機,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坐姿一點兒也不淑女,只是比以前收斂了很多,看來學校的禮儀老師有在盡力了。
優奈與趙曼正好相反,眼睛始終不離場內游戲的孩子們身上,每當他們摔倒時,總會第一時間從椅子上彈起來,去查看有沒有受傷,好在冬天穿的衣服都比較厚,又戴著手套,摔倒也不會擦破皮,只會招來米奧放肆的嘲笑,若是有人哭鼻子,米奧就嘲笑得更厲害,刮著臉皮向其喊羞羞羞,倒是把這些小男孩訓練得一點兒也不嬌氣,為了不被嘲笑,摔倒就會立刻自己爬起來——大概就是因為如此,優奈才會頂著壓力,允許米奧跟孩子們一起玩,江禪機記得當初把她從拓真那里救出來時,那幾個男孩子就被她帶得很堅強。
只有15號的表情永遠是個謎,她又與優奈相反,屬于是不怎么喜歡小孩子的類型,看小孩子玩耍對她來說應該很無聊,但她也沒有像趙曼一樣為了排解無聊而玩手機,時不時微微轉頭,凝視著優奈的側臉,她珍惜與優奈的相處時光,因為不久又會離別——看到她的樣子,江禪機就已經知道她還是會與他一起返回諾亞星。
于娜默默地抽出一根煙點上。
“偶爾去跟優奈打聲招呼也行吧?”江禪機說道。
直到這根煙抽完,她將煙頭踩熄在雪里,才說道:“…因為不知道見了面要說什么啊。”
在天臺的這片角落,雖然有薄薄的冰雪覆蓋,但依然能看到幾個煙頭,都是她抽的那種在國內不好買到香煙品牌。
15號作為久經訓練的忍者,對投注于自身的視線擁有很高的敏感性,她似乎察覺到什么,抬頭向江禪機和于娜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距離較遠,她不確定水平方位,自下至上快速掃了幾眼,先看的是樓下的道路,以及樓內的陽臺,最后往天臺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人影,依稀看到一縷青煙正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