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好笑,他有心問問彩月何故發笑,又怕她說吾不笑別人,單笑嬋姬無謀、學院長少智。
然而不僅是歐陽彩月失笑,就連一向對他的請求很包容的于娜,都罕見地面露難色。
小穗和千央更加忐忑,心都懸了起來,尤其是后者,明明剛找到了有足夠興趣的事業,她和小穗這兩天夜里都是興致勃勃地討論細節到深夜,如果連起步都沒有就直接夭折,真的很難受。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么?于娜小姐不妨直說。”他試探著問道。
歐陽彩月不甘寂寞般地接話道:“我直說了吧,于娜她是酒吧的老板,她這個身份是有點兒特殊的,給顧客調酒的時候總能聽顧客談到一些隱秘的東西,老顧客也相信她的職業操守,相信她不會把她們談話內容泄露出去,也不會特地避開她,但你現在要她做的,是讓她砸自己的招牌…不用我繼續說你也懂了吧?更何況看樣子你們還想免費白嫖?”
千央緊張地說道:“如果是要錢的話…”
“不是錢的問題。”于娜說道,“彩月方才說的,大致上沒有錯,這對我來說確實是有點兒…”
歐陽彩月剛才說的東西,江禪機也心知肚明,正是因為如此,他明白今天這事不太好辦,才請于娜過來面談,以及準備了一個B計劃,來之前他也想好了說辭。
“我理解。”他說道,“不過于娜小姐,我打個比方,心理咨詢師的職業操守也要求對顧客的隱私保密,但如果顧客談及策劃實施或者已經實施的犯罪活動,心理咨詢師也義務報警,是這樣吧?或者換句話說,職業操守這個東西,很重要,但并不是壓倒一切的重要,您覺得呢?”
于娜遲疑著沒有說話,似乎是有些被說動了。
他成熱打鐵,“說得極端點兒,假如您聽到有一個超凡者,她極端厭惡普通人,要把所有普通人全殺光,在這種情況下,您也要恪守職業操守么?”
歐陽彩月不悅道:“你又狡辯是吧?”
于娜怕他倆吵起來,搖手道:“首先,我要說明的是,我經營酒吧多年,以我的經歷來說,沒有人當著我的面談論策劃或者已經實施的犯罪活動,你們可能對酒吧常客的畫像不太了解,其實絕大部分常客都是很正常的人,不能說她們百分百遵守社會的法律,但至少不會像中二病似的把自己做過的丑事掛在嘴邊,你提到的梅一白她們這種極端嗜血兇殘的超凡者,她們幾乎是不會進酒吧的,酒吧也不歡迎她們…”
她說的是事實,梅一白她們這種人都是一向自視甚高,看不起其他超凡者,也不會與其他超凡者為伍,靠熟客推薦才能進入的黑市酒吧,她們想進也進不去。
接著她話風一轉,“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黑市酒吧是很自由,但自由并不意味著無法無天,談及梅一白她們這些人的時候,大部分酒客其實都對她們的所做所為很反感,因為她們的肆意妄為,損害的是所有超凡者的臉面和聲譽,很多人都擔心會因此激化與普通人之間的矛盾——大部分酒客其實都是我們這樣的人…”
她指了指自己和歐陽彩月,“說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也好,我們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既沒有懸壺濟世的情懷,也沒有那份實力,對于梅一白她們那樣的人,我們雖不喜,但也不會去管,一是嫌麻煩,二是怕惹禍上身,畢竟我們管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人家。”
這話顯然就是謙虛了,其他人姑且不論,于娜和15號那一脈相承的幾乎是超凡者克星的能力,無論是多強的超凡者,只要不是米雪和帕辛科娃這種的,在遭遇戰中遇到她們都可能翻車,但嫌麻煩大概是真的。
“雖然我做不到,但如果你們要管的話…我個人是比較支持的。”
隨著這句話的出口,江禪機他們三人齊刷刷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不過她肯定還有下文。
歐陽彩月訝然道:“你是說真的?”
于娜點頭,反問道:“難道你不會反感那些人么?”
“反感?我當年可是差點兒死在莉莉絲的手里!我巴不得有人去替天行道!”歐陽彩月心有余悸,“我是無所謂啊,又不是讓我去管,天塌下來也輪不到我去頂,但你這么做真的沒問題?你要想好了啊!”
于娜向她微笑著點點頭,感謝她的好意提醒。
于娜當然清楚,酒吧常客們一個個都猴精猴精的,暗中泄露消息這種事,一次兩次沒關系,時間久了,難免有人會懷疑到她的頭上,盡管不一定有實質的證據,但哪怕僅僅是懷疑,也對她的酒吧聲譽有影響,歐陽彩月是惋惜她可能晚節不保。
“正是因為你當年差點兒死在莉莉絲手里,也不止是你,在過往這些年里,有不止一個朋友悄然消失了,我一直懷疑她們是不是死在了某些人手里,就像是埋在海參崴雪下的那幾位…”于娜帶著沉痛和感慨回憶道,“雖然酒吧做得久了,人們來來往往分分合合也見得多了,但每當這種時候,依然還有一絲痛心,有一絲想做點兒什么的沖動,但是…我大概是老了吧,年紀越老,膽子越小,前一刻的沖動,下一刻就冷卻了。”
“不過,我很高興看到有人能站出來做點兒什么。”她望向小穗和千央,“我這么做,也許有不少酒客知道了會罵我,我的酒吧也會倒閉,但我已經不想聽聞老朋友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了——這是我能為黑市聯盟做的最后公益了。”
小穗與千央對視一眼,不敢相信地問道:“那…您是答應了?”
于娜點點頭,“細節還有待商榷,但原則上,我可以幫你們。”
小穗和千央激動地握住了彼此的手,恨不得跳起來高聲歡呼。
歐陽彩月重重地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她也無法再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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