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新生代猿人是原始蒙昧的野蠻人,但它由于一直待在山洞里,飯來張口,衣…衣就算了,總之它從來沒有在近距離見過如此神奇、高效、冷酷的殺戮,并不是為了獲得食物,不是為了爭奪地盤,也不是為了自衛,而僅僅是單純的殺戮,看得它呆若木雞,一只只以這個星球的標準而言的中小體型野獸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牢牢束縛,然后遭到遠程屠殺,哀鳴聲此起彼伏,這令它對江禪機“神子”的身份深信不疑——若非是神子,何來如此的偉力,又何來如此的無情?
不一會兒,當江禪機終于暫時停止時,離他們最近的這片湖岸都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野獸與貫穿它們軀體的粗枝就仿佛一座座七扭八歪的墓碑,看得令人觸目驚心,垂死的哀鳴聲響徹湖岸。
附近的動物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膽小的動物早就已經嚇得遠走高飛,而兇猛的掠食者或者食腐動物卻因為聞到血腥味、聽到哀鳴聲而往這邊靠攏,雖然江禪機他們不敢走出樹林抬頭看向天空,但此時空中想必已經盤旋著各種各樣的食腐食肉鳥類,就連湖水的深處也泛起一道道恐怖的陰影向岸邊接近,奇形怪狀的背鰭和背部鱗甲在湖面上時隱時現。
還好江禪機名字里帶個禪字但不信佛,否則肯定已經該下十八層地獄…不過十八層地獄可能都比這種鬼地方舒服一些。
他對猿人裝模作樣地胡亂說了幾句,由學院長打手勢告訴它應該做的,讓它去到湖邊,看浮空燈籠下來了,就將它們的位置指出來。
它遲疑不定,還是很畏縮,雖然江禪機在它看來是活生生的神子,但那些浮空燈籠余威猶在,祖祖輩輩對它們添油加醋的傳說已經深入猿心,哪怕它現在死了,依然畏如蛇蝎。
江禪機板起臉,威嚇般地向它靠近,佯裝生氣,它這才嚇得趕緊向湖邊跑去,跑到學院長給它指定的一處位置,捂著臉,從指縫里小心地看了看天空。
它目前所在的位置,與湖邊屠宰場的位置,以及江禪機他們所在的位置,大致上是一個三角形,按照學院長給它的指示,如果它看到從空中降落的是其他鳥類,就打一種手勢,如果是浮空燈籠,就打另一種手勢,給江禪機發信號。
由于不是百分百信任它,不能確定它是否會在驚慌中打錯手勢,最開始先由學院長來替江禪機驗證一下,他暫時不去注視屠宰場,以免它打的是安全手勢,下來的卻是浮空燈籠。
附近的食腐動物已經越聚越多,越是智力低下的,越是忍不住,已經圍攏過去大快朵頤,而智力稍微高一點兒的,則覺得天上掉餡餅的情況詭異,依然在觀望。
猿人略顯遲疑地打了安全手勢,學院長看到一團巨大的陰影從空中俯沖而下,速度非常快,似乎是一頭全身烏黑色有著長尾巴的怪鳥,但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頭怪鳥就已經探出利爪抓住一只野獸的尸體,根本沒有落地,就把尸體帶走了——這種情況倒是出乎他們預料,看來這種怪鳥比較有心機,不過至少達到目的了,證明猿人的手勢沒有錯。
但一轉眼,空中又灑下一片夾雜著內臟的血雨,剛才被帶走的那具野獸尸體有半截又落回地面,另外半截不知哪去了,空中又響起怪鳥憤怒的鳴叫,落下一片片的灰黑色毛發,大概是有更陰險的飛行動物選擇截胡,為了搶奪怪鳥帶走的尸體而將尸體撕成兩半。
學院長看得頭皮發麻,這個星球的野獸真是太過兇猛和兇殘,難為這些猿人還堅持活了很久。
陸地上的食腐動物就沒那么多花樣了,哪怕它們想拖著尸體去安全地方吃,但林子里還有那么多其他食腐動物在虎視眈眈,即使拖走也是為他人做嫁衣,還不如就地能吃幾口算幾口,然而就地吃也并不安全,有一只丑陋的食腐動物選錯了目標,離湖水太近,它正忙著剖開目標尸體的肚子,突然被一頭從湖水里猛地躥出的黑影將它連同尸體一起扯進了湖里,然后就再也沒有冒頭。
盡管有這么多危險因素,但依然有眾多食腐動物悍不畏死的前赴后繼,有學院長和猿人的雙重安全驗證,江禪機終于可以放手施為,前來撿便宜的食腐動物大部分也將尸體留在這里了,幾乎成了尸山血海,濃重的血腥味連樹林里的他們都被熏得快把早上吃的魚肉吐出來了。
但是,明明已經堆積了這么多尸體,浮空燈籠卻遲遲沒有出現,江禪機和學院長的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懷疑是不是學校的老師們弄錯了,其實它們并不是食腐動物?還是說它們知道這是個陷阱?畢竟這種群體智慧的思維方式很難預料,“它”會連每只浮空燈籠的日常進食都關注么?
猿人已經慢慢適應了,或者說是已經麻木了,有時候從空中灑下的血雨就落在它身邊,它一開始還會本能地想躲,后來發現自己沒有實體,血雨根本濺不到身上,也就不再躲閃。
學院長很想問問它空中到底是什么情況,這時它突然打出了約定好的另一個手勢,并且抬手指向了某處尸體堆。
江禪機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躲到樹后,用樹干遮住那個方向的視線,只注視著猿人,見它又打出已經降落的信號,就想象出兩道念動力屏障,一左一右向目標處合擊。
憑著念動力的觸感反饋,他知道夾中了某些東西,但不確定夾到的是什么,倒是猿人的反應很大,望著那個方向呆住了。
學院長冒險快速向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將手搭在江禪機的肩膀上,說道“成功了。”
江禪機從樹后探過頭,只見尸體堆之上,又多了兩具浮空燈籠的尸體,被擠得血肉模糊,跟被大卡車碾過似的,只有通過那標志性的觸須才能辨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