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不需要翻通訊錄就能流暢地打出宗主的號碼,這串數字在他的通話記錄里絕對是出現得最多的號碼之一,如果不是很有必要,他也不想頻繁地麻煩人家,但這次真的是沒別的辦法,走明面上的正常程序沒有任何機會,他也沒有那個渠道,只好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了。
過了一會兒,馬里金娜通過心靈感應得到了那幾位軍官的全名并通過短信發過來,看著那幾長串像蝌蚪一樣扭曲的俄文,他直接將這條短信轉發給宗主,請宗主有時間的時候回個話。
忍者們的手機大部分時間是處于靜默或者關機狀態,但可能最近處于非常時期,忍者們推掉了多余的訂單,在他發去信息不久,宗主就主動打過來電話。
“我已經聽說了,你這次得到了巨大的收獲,恭喜。”宗主由于戴著面罩而顯得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
應該是11號她們的匯報,倒是省了江禪機的口舌,他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宗主,很抱歉沒能把22號帶回來…”
“這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盡力了,我聽說昔拉承諾要物歸原主,只能希望她遵守諾言。”宗主很大度地表示理解,11號她們早就惶恐地向她謝罪了。
“其實今天麻煩您,也是因為帕辛科娃將軍的事。”他轉入正題。
“這跟你剛發過來的那幾個俄國名字有關?”她問。
“嗯,他們都是俄國軍方的高官。”
江禪機知道宗主很忙,省去客套和廢話,把帕辛科娃目前的處境講了一遍,這些東西11號她們知之甚少,宗主聽的很認真。
既然要請別人幫忙,就得表示出真誠,所以他也沒有隱瞞馬里金娜的事,否則他無法解釋是怎么得到這幾個全名的,與其等宗主事后查清楚,還不如現在自己說。
“從11號她們的報告里,我就感覺你在第43號試驗站里有內應,果然如此…心靈感應者…”宗主是頭一次聽說心靈感應者的存在,就連見多識廣的她也大為詫異,以前一些解釋不通的事也有了答案——為什么在金融市場撈錢的時候總感覺慢人一步,情報傳遞得再快也沒有心靈感應那么快,只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她認為忍者學院的情報搜集能力已經是天下第一,現在一看果然是夜郎自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給這幾個人‘做做思想工作’,讓他們向上級交出有利于帕辛科娃將軍的報告?”她確認道。
“正是如此,如果不太麻煩的話…”
以往他有求于宗主時,無論他求她做什么,她總是很痛快地答應,也總是對他很寬容,正是這點令33號她們羨慕不已,反倒令他感覺自己像是挾恩圖報似的,這次他滿以為宗主也會很痛快地答應,畢竟這種事對她來說大概沒什么難度,但她那邊沉默了數秒沒有說話。
“是說有困難還是…”他忐忑地問。
他不清楚這幾秒的時間,宗主是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數據庫里查找這幾個人的黑歷史,抑或僅僅只是沉默地思索,如果是前者,宗主沒有找到這幾個人的黑歷史,不論是沒有調查過這幾個人而導致數據缺失,還是說他們真的是正人君子,從小到大連用蟲子嚇唬女生的事都沒做過,現在臨時去派人調查的話,確實有些趕不及。
“客觀上的困難倒是還好,且不說他們是否有把柄在我們手上,即使他們本身沒有把柄,也可以通過他們的上級、對他們有提攜之恩的前輩來給他們施加壓力,但…”宗主頓了一下,“我直說了吧,我跟帕辛科娃將軍沒有私人恩怨,我個人也聽說過她的很多事跡,雖然我做不到,但我很是欽佩她這樣閃耀著理想主義光輝的殉道者…不過,對于忍者學院的利益而言,由俄國軍方把她關一輩子似乎才是最佳選擇。”
江禪機傻眼了,他之前太想當然了,由于學院長的例子在前,他以為宗主與帕辛科娃將軍肯定會惺惺相惜,萬萬沒想到的是,惺惺相惜不假,但宗主始終是以忍者學院的利益作為最優先考量。
要說宗主的顧慮站在她的角度倒也沒錯,如果第43號試驗站群龍無首,或者換成一個上級空降的領導,外行指導內行的瞎指揮,肯定會令第43號試驗站人心渙散,如果不是帕辛科娃長久以來積累的個人魅力與威信,誰會愿意在那種與世隔絕的苦寒之地長久服役下去?
但江禪機已經在馬里金娜面前夸下海口,而且他個人也不希望帕辛科娃就這么從世間消失。
“宗主您可能有所誤會,帕辛科娃將軍已經說了,這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再擔任要職,說不定會主動申請退出現役…”他解釋道。
“可是你沒辦法做出保證。”宗主指出,“你沒辦法保證她被從輕發落之后,一定會這么做,如果她到時候反悔呢?”
江禪機再次啞口無言,他當然可以嘴硬,但嘴硬又有什么用呢,人的想法是會變的。涉及到集體的利益,宗主不論再怎么對他青眼有加,也不可能僅憑他空口白話就被他說服。再者,帕辛科娃重新被猿人先祖控制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這話還真不能說死。
他搜腸刮肚也找不到足以說服宗主的理由,他也不怪宗主無情,只怪自己欠考慮。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了,他正打算悻悻地掛斷電話,宗主卻又緩和語氣說道:“除非她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他精神一振,只要有的商量就行。
“心靈感應者要分給我一個。”宗主說道。
江禪機頓時如夢初醒,鬧了半天,宗主推三阻四的真正目標原來是這個,雖說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怎么說呢,她和帕辛科娃又沒有交情,憑什么免費幫這么大的忙,索要條件也合情合理,只是沒想到她要的是一個大活人。
要說宗主眼饞心靈感應者,完全可以理解,這種能力在搜集情報方面簡直太bug了,以前忍者學院在不明就里的情況下恐怕吃了不少虧,她聽聞存在兩個心靈感應者,立刻就動了心思。
至于她要的是哪個心靈感應者,雖然她沒指名點姓,好像哪個都行,但于情于理都只能是馬里金娜,另一個長期服役的心靈感應者即使給了宗主,她也不敢要,因為她不能保證這樣的老油條會不會騙她,馬里金娜這樣年輕的孩子就有可塑性了。
“這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這事…我也不能替帕辛科娃將軍答應啊。”他苦笑道。
“沒關系,若她如你所言,會辭去重要工作,包括也不再直接領導第43號試驗站,那么她就不再是心靈感應者的頂頭上司,只要心靈感應者本人愿意答應我的條件,并且提交退役申請,我可以保證這份退役申請會在第一時間被簽署,之后帕辛科娃將軍是否反悔就無關緊要了。”宗主胸有成竹。
江禪機想了想,他相信帕辛科娃會信守諾言主動辭職并離開第43號試驗站,那么對馬里金娜本人而言,繼續留在第43號試驗站的意義恐怕也不大了,因為她并不是俄國人,她效力的對象是帕辛科娃,而且若是馬里金娜留下,說不定哪天就會露出馬腳,暴露她是內應的事實,到時候就麻煩了,也許提早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目前第43號試驗站周圍的通信基站大概是得到了緊急搶修,馬里金娜才得以打來電話,但那塊地方的人員就那么多,每一通經由通信基站撥出去的電話都會在基站里留下記錄,可能調查軍官此時已經察覺有剛才一通撥往外國手機的通話,只是暫時不知道機主是誰,但只要抽絲剝繭地查下去,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好,我會跟她商量一下,看她怎么說。”他把心一橫說道。
“嗯,最好快一點兒,我這邊的行動也需要時間,誰也不知道調查官會何時做出最終決定。”宗主提醒道。
掛斷與宗主的通話,他明知道不宜由自己主動給馬里金娜打電話和發短信,但情況特殊,還是硬著頭皮撥通她的號碼。
馬里金娜的手機顯然是處于靜音加無振動的狀態,他反復試了好幾次,她終于注意到手機的亮屏,給他撥了回來,她猜到他肯定有要事相商。
時間緊急,他省去斟酌措辭的時間,直截了當地把宗主的條件說了出來,順便也說出了自己的擔心,然后等待她的反應。
事關重大但又沒有多少時間思考,馬里金娜想了一兩分鐘,說道:“我可以有限地答應她的條件,我可以提交退役申請,我也可以有限度地為她做事,但我不想加入忍者學院,我的能力也不比那位心靈感應者前輩,不要對我抱有太高的期待,這樣可以么?”
以江禪機對宗主的了解,這種程度的討價還價也許能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