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聽得驚詫不已,22號被惡魔附身后,竟然可以用這種詭異而恐怖的方式來致人于死地,不論身體的主人愿不愿意,只要22號給細胞下達了指令,細胞就紛紛舍生赴死,整個人的肌體和器官在短時間內就崩潰了。
細胞的自殺程序對包括人類在內的大部分動物都是必要的,嬰兒在母體內的胚胎形態需要細胞自殺來消除進化中那些曾經有過但目前已經沒用的多余器官,即使是嬰兒出生后,細胞依然需要在適當的時候自殺。細胞并不是某些動漫里擬人化的角色,它們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不會貪生怕死,進化就是這么設計的,它們自殺可以說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令身體向更完善、更健康、更高級的角度進化。
當然,有時候自殺程序也會出錯,比如有的嬰兒出生時殘留著一截尾巴,尾巴本應該在胚胎發育到第二個月的時候就啟動細胞自殺程序而自行消失,但某些地方出錯了,程序沒有啟動成功,而另外有時候,自殺程序的出錯導致本應保留的肢體在發育過程中消失了,從而令嬰兒在出生時就是殘疾狀態…無論是哪種出錯,這其中的原因目前科學界還并不清楚,也許上帝是一個不那么完美的程序員,代碼之中存在BUG。
細胞自殺程序是如此的必要,與動物的進化和生存息息相關,但如果有技術高超的黑客向本來就存在BUG的程序中找到后門并注入惡意代碼…后果可想而知,掌握了這門技術的人,就掌握了別人的生死。
“22號為什么要殺那個人?”路惟靜問道。
“我們還不清楚,正在尋找答案。”
“總之,可以認為現在的22號已經不是原來的22號了,現在的她極度危險,你們一定要小心,如果情況危急,就不要參與到這么危險的事情里了。”路惟靜告誡道。
奧羅拉抿了抿嘴唇,說道:“可是,如果不在尚能追蹤到她的行蹤時及時阻止她,也許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誰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以后就會人人自危…”
奧羅拉當然也驚懼于如此霸道的能力,她也怕死,更不想以這么悲慘的方式死去,可如果現在打了退堂鼓,令22號魚躍大海、虎入山林,以后還怎么阻止22號?只要22號愿意,她可以任意散布恐懼與死亡,她的易容能力令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任何人,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送出死神的請柬。
路惟靜勸阻奧羅拉主要是因為她覺得她們這些孩子不應該承擔這么危險的任務,而并不是打算讓22號就這么逍遙自在,她沉默片刻,嘆道:“好吧,如果找到22號的確切位置,在必要時可以打電話回來,老師們會…盡量去幫忙。”
路惟靜不敢把話說得太死,畢竟她無法代表學院長,即使是學院長也不能大權獨攬。現在的問題是,22號行蹤飄忽不定,在不能確定她位置的情況下,老師們去了也沒用,反而會被她拖得人困馬乏,如果其他地方再出事就…首尾難顧了。
另外,路惟靜更顧慮到極北戰士們的態度,學生們以個人身份進入北境問題不大,老師們如果也過去就未必了,因為按照情理而言,在哪一片土地上出事了,就要由當地的勢力來管轄,其他勢力越俎代庖算怎么回事?所以她不敢打這個包票。
25號那邊打了個手勢,意思是保安正在往這邊走,似乎是察覺到這邊實驗室的燈不應該在這時候還是亮的。
奧羅拉匆匆說道:“我知道了,我會轉告給大家的,先掛了。”
她掛斷電話,關掉電子顯微鏡,取走組織樣本,跟江禪機和25號一起撤離實驗室。
等跑出大學的范圍,江禪機問道:“怎么樣了?有什么端倪沒有?”
奧羅拉點頭,“很有收獲,等跟大家會和再說,省得講兩遍。”
他們回到海邊,其他人都躲到避風處等他們,見他們回來,迎過來詢問結果。
奧羅拉把路惟靜的解釋轉述給大家。
所有人都聽得沉默不語,冬夜的海角顯得分外死寂,呼嘯的海風就像是怨鬼哭嚎,卷著雪沫子撲打著他們的身體,幼犬縮在阿拉貝拉的懷抱里,仿佛也能感受到魔鬼的臨近,連一聲嗚咽都不敢發出。
“就是說,被22號盯上的人,基本上是必死無疑啊…”江禪機率先打破了沉默,“反正至少知道這能力是怎么回事了,接下來務必要小心。”
蕾拉哼了一聲,“既然你們都想當好人,那就由我來當壞人吧——我想問問你們這些忍者,22號現在都這樣了,你們找到22號之后是打算怎么樣?殺了她還是把她活著帶回去?恕我直言,后者的難度比前者要高了幾萬倍吧,雖說前者也很難就是了。”
這個直言不諱的問題確實是問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大家都望向忍者們,等待她們的回應。
如果要殺了22號,相對簡單一些,只要確定了她的身份,用各種遠程攻擊大概有一定的機會,但如果想把她活著帶回去…恐怕要付出重大傷亡。
25號被問住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資格來回答這個問題,她一直還覺得22號依然是她們的同僚,理應把她活著帶回去,想辦法替她恢復神智,但目前這情況…
“別為難她了,這事得宗主說了算,其他人說了都不算。”江禪機打圓場道,“更何況咱們只知道22號的新能力,并不清楚她是怎么使用能力的,比如能力的范圍和使用方式,是否必須如路易莎沒能救成的那個女孩一樣,需要通過肢體接觸才能發出自殺指令——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現在咱們還是專注于眼前的事,走一步看一步,連22號的影子都沒找到呢,談其他的為時過早。”他指了指積雪中的尸體,“尸體怎么辦?一部分人留在這里看守,另一部分人去通知赫茲高娃?”
“要留你留吧,我可是快凍死了。”蕾拉表態道。
奧羅拉看了看時間,說道:“這具尸體已經至少在這里待了兩三天沒被人發現,現在正是夜最深的時候,我看咱們用雪再將尸體蓋上,誰也不用留下,通知了赫茲高娃,看她要怎么做再說。”
聽說了22號的新能力之后,大家誰都不愿意留在這種寂靜無人的夜晚,感覺處處都不安全。
江禪機一想也是,不論娜思嘉生前有多么輝煌,死了也就是一具尸體,還是凍得梆硬的尸體,誰會閑得沒事大半夜的來偷尸體,于是干脆大家一起回到酒吧。
三位忍者告辭,她們要把今天夜里發生的事如實向上級稟報,然后抓緊時間休息一下,誰知道白天會不會有其他任務。
海參崴天黑得早,天亮得也早,現在離天亮已經不太遠了,酒吧里本來就不多的客人走了大半,剩下的幾個酒客里,還有的已經在托著下巴打盹了。
赫茲高娃平時這時候也會犯困,但今天她格外精神,思緒一會兒飄到娜思嘉的身上,一會兒又飄到江禪機他們身上,可能是海參崴的年輕超凡者數量稀少的原因,她總感覺這幾個孩子有令她耳目一新之感,仿佛連她自己都跟著變年輕了。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么?”見到江禪機他們去而復返,赫茲高娃發現相比于兩三個小時之前,他們的臉色仿佛很沉重,尤其是那個黑皮膚女孩,似乎還哭過——在海參崴滴水成冰的夜晚,哭過的痕跡會很明顯。
江禪機也不廢話,拿出手機翻出相冊,說道:“我們找到了一具尸體,請你看看這是不是娜思嘉小姐。”
赫茲高娃心里一沉,在毛巾上擦擦手,接過他的手機,放大圖片。
她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一般情況下不會動容,但娜思嘉的死狀實在是太過凄慘,令她臉頰的肌肉微微顫抖。
江禪機察言觀色,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是怎么變成這樣的?誰殺的她?”赫茲高娃遞還手機。
江禪機與同伴彼此交換視線,他可以敷衍,可以說謊,反正阿拉貝拉不會拆穿他,但他權衡之下還是決定說實話,因為這事很難隱瞞,黑市聯盟的消息也很靈通,如果以后赫茲高娃發現他騙了她…就不太好了。
他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本來就沒什么朋友,相比之下,如果可以少一個敵人,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個…可能是我們失蹤的那個朋友做的。”他如實說道。
赫茲高娃愣住了,眼神中泛起疑慮和警戒。
“不過這其中有隱情,我們那個朋友,可能已經不是她本人了…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奇怪,但你能仔細聽我們解釋么?”他誠懇地說道。
“說來聽聽。”如果不是之前的好感,赫茲高娃還不一定有這份耐心。
江禪機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你相信這世界上存在惡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