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與紅葉學院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截然不同,她皮膚粗糙,不僅是缺了一顆門牙,臉上各種還有很多微小的傷痕,一看就是挨過苦日子的人。
迦梨一把扶住她,沒讓她跪下去,“這是干什么?”
“小…小人一向敬仰迦梨大人,得蒙迦梨大人的召喚,小人不勝惶恐…”她結結巴巴地說道,腦門上也全是汗。
“不用這么拘謹,既然來了,咱們都是自己人。”迦梨笑道:“在這個異國他鄉,咱們要聯手剿滅邪惡的阿修羅族,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還需要你的鼎立支持才行。”
“小人…小人一定竭盡全力,為迦梨大人粉身碎骨,再所不辭!”她激動地說道。
迦梨將她領進客廳,寒暄道:“我記得…你是孟加拉人,對吧?”
“是的,小人名叫拉斐…”
“拉斐是你以前的名字,但我希望你以后有另一個名字——室建陀,戰神室建陀,我認為。你就是室建陀的轉世者。”迦梨打斷她的話。
“可…可是…”拉斐誠惶誠恐,她當然知道室建陀是多么偉大的神,她無論如何也不敢認為自己會成為室建陀的轉世者。
“沒有什么可是,你是室建陀,不會有錯!”迦梨加重了語氣,“難道你質疑我的判斷?”
“不!小人不敢!”拉斐驚懼地垂下頭,不敢與迦梨對視。
她穿著一身簡樸的藍底白點棉布紗麗,包著同色的頭巾,腳上穿著布鞋,帶著一個大號的行李箱。
從這身衣著就能看出來,她的經濟狀況不太好。
迦梨注視著她的手,視線令拉斐更加局促不安,看了一眼迦梨那雙纖細而白里透紅的手,自慚形穢地想將手藏在身后。
迦梨一把拉住她的手,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她的手指相當粗糙,手背皮膚有幾處龜裂,手指、手心、手背、手腕分布著大大小小的舊傷疤,這些都是干農活留下來的痕跡。
更令迦梨在意的是,她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關節內側生有厚厚的老繭,左手虎口位置也同樣如此。
她的手掌隱隱飄散著青草的土腥味與海魚的咸味,除了大小以外,簡直跟男人的手掌無異。
“你在家鄉是做什么的?”迦梨問道。
“種…種田,捕魚。”她窘迫地答道。
“用什么捕魚?”
“弓…弓箭。”
“用弓箭射魚?”
“嗯…”
迦梨放下她的手,承諾道:“你以后再也不用種田和捕魚了。”
她的眼神里燃燒起憧憬和希望。
拉斐在南亞次大陸東北部沿海的一座小漁村里長大,正如她聲稱的那樣,從小以種田和捕魚為生。她出生在一個大家庭里,她是長女,下面還有五個弟弟妹妹。
她幾乎沒怎么上過學,從很小就開始幫著父母干農活和照顧弟弟妹妹,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兒,從早上睜眼開始,一直干到晚上天黑,照顧弟弟妹妹睡下,才輪到她睡,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能讓全家人都吃上飽飯,過得好一些,至少不要被餓死。
她沒有怨言,因為她的宿命如此,一定是因為她前世沒修福報,今生才要受苦受累贖罪,梵天沒有把她輪回為畜生,已經令她感激涕零了。
南亞地區災害頻繁,去年大旱、今年洪水、明年蝗災,后年動亂,經常在田里忙碌一整年,到最后顆粒無收。
面對餓得瘦骨嶙峋的弟弟妹妹,光靠土里刨食非得餓死不可,于是她想辦法從海里找食物。
附近海岸礁石林立,她經常攀著險峻的礁石去撿蛤蜊、捉螃蟹,手指被螃蟹夾傷或者被某些兇悍的蟲子蜇傷是家常便飯。
蛤蜊和螃蟹都沒多少肉,在海邊這種海鮮也不值錢,想養活一家子還是得捕魚,兩三條大魚就夠一家人吃一頓了,但她家沒漁船,出不了海,沒怎么上過學的她有一次在別人家的電視上看見有人用弓箭射魚,于是自己用柳枝皮筋做了一副土弓箭,試著站在礁石上射魚。
當時她年紀很小,第一次嘗試射魚的時候也就十歲左右,普通人家這個年紀的孩子還在肆意瘋玩,她卻早早挑起了生活的重擔。
海邊風高浪急,瘦弱的她光腳站在滑膩的礁石上,一陣風吹來就是一個趔趄,一個浪頭打來往往就直接把她打翻落海。
她缺少的那顆上門牙就是一次落海的時候磕在礁石上,直接磕斷了,當時就鮮血迸流,疼痛鉆心,但她硬是連吭都沒吭,她聽說海水含鹽能消毒,含了一口海水漱漱口,更是險些疼暈了她。
她忍著強烈的灼痛感,過了幾秒把已經變成紅色的海水吐掉,又咬牙再次爬上礁石,繼續嘗試射魚。
少了一顆門牙沒關系,但如果捕不到魚,憑竹簍里那丁點兒蛤蜊和螃蟹,明天弟弟妹妹可能就要餓肚子。
一連嘗試了好幾天,數不清次數將木箭射空,再跳進海里撈起木箭繼續射,她慢慢找到了一些訣竅——她沒學過光學折射的原理,但通過實踐她發現海面上看到的魚位置并非魚的真實位置,而是有一個距離差,具體差多遠,要根據視線的角度與魚離水面的深度而定。
慢慢的,她開始能射中魚了——射中,未必等于射死,尤其是稍微大一些肥美一些的魚,有時候中箭之后沒有當場死亡,受驚之下用盡全力加速逃遠,帶著木箭死在更遠的海里,她不僅沒得到魚,連木箭也丟了。
她知道,這是自己弓箭的力道不夠強。
箭入水之后,受到水的阻力,速度和力道都會急劇下降。
于是,她央求漁村里的木匠給她做了一把稍微像樣兒的弓,把弓弦也替換成彈力更佳的皮筋,代價是此后半個月打到的魚要分一半給木匠。
她用麻桿般纖細的胳膊一次又一次撐圓緊繃的弓弦,這不科學,這已經超過了她力量的極限,支撐她拉開弓的已經不是力量和體力了,而是她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