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學院的校醫院里幾乎沒有病人,偶爾有人住院也是因為心理問題。
很多時候,心理問題其實比身體問題更嚴重,所以為了防止有孩子因為抑郁癥之類的心理問題而跳樓,廁所窗戶只能打開一道拳頭寬的縫隙,除非是貓,否則再瘦也鉆不出去。
幾分鐘后,廁所里隱約響起沖水聲和水龍頭的流水聲。
33號推著吊瓶架走出廁所,重新回到病床上,繼續看電視。
不過在她上廁所的期間,江禪機悄悄換了臺,因為熟悉的“春天來了,又到了萬物復蘇的季節”的臺詞又響起來了,所以接下來應該是少兒不宜的畫面了,和一個陌生妹子一起看這些內容,未免有些尷尬。
“你剛才沒有逃跑啊。”他沒話找話,“如果是你的瞬移能力,應該輕易就能逃出去吧?”
迦梨的金刀斬中33號的瞬間,33號似乎施展了某種特殊的能力,從迦梨的刀下保了一命,否則身首異處的話,就算是路惟靜也回天乏術。
當時,迦梨認為這是某種空間移動類的能力,如果她沒猜錯,33號應該是瞬移了一小段距離,躲開了金刀的鋒芒。
之所以是瞬移而不是瞬間的速度爆發,是因為迦梨的實力遠高于他們,就算是相近的實力,刀速永遠比人的速度要快,所以江禪機也相信了。
如果33號有瞬移能力,那么廁所的窗戶和墻壁應該攔不住她,甚至校醫院和學校院墻也攔不住她,她剛才趁上廁所的時候完全可以逃跑,廁所里又沒監控攝像機。
33號沉默了一下,反問道:“那你為什么不提醒你的老師?”
江禪機撓頭,“你不是承諾不逃跑嗎?我覺得可以相信你一次。”
33號:“…那我要是趁機逃跑了呢?”
“不是有一句話么?愚我一次,其錯在人;愚我兩次,其錯在我。如果你逃跑了,我就盡量把你抓回來,下次就不會放任你自由行動了…如果抓不回來你,大不了我被老師揍一頓唄,吃一塹長一智,但我覺得至少要給你一次機會。”
33號:“…”
江禪機選擇相信她,是因為24小時盯著她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更何況她還有瞬移能力,這就更難辦了,總不能讓他連她上廁所時都盯著吧?與其最后變成貓捉老鼠的游戲,還不如故作大方,以退為進,以示友善,但不論如何,他選擇相信她就意味著要冒險。
兩人繼續坐在病床上看電視,現在換成了科教節目,正在講述超凡者出現的歷史,但內容與紅葉學院的教材有微妙的差別,像是被和諧過了…
“不是空間移動。”
“嗯?”
“我是說,不是空間移動。”她說完這句,又閉上了嘴。
“哦。”
不是空間移動,她坦白這個大概是表明她不能穿墻逃出去,以回應他的信任。
不過,若不是瞬移,她是怎么躲過迦梨那一刀的?
她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意思,他也不好追問人家的秘密,兩人又繼續看電視。
33號吊瓶里的營養液輸完了,江禪機按下病床旁邊的呼叫鈴,叫護士進來,幫33號拔下吊瓶。
護士小姐姐還有些怕33號,不太敢接近,因為她知道33號并不是普通人,是暫時被禁足在這里的,她擔心33號突然暴起,把她挾持為人質,借機逃跑。
33號干脆自己拔下了針頭,江禪機把吊瓶給護士推過去。
護士推走吊瓶,又給他們端來兩份病號餐,很好吃,就是太清淡了。
不僅是江禪機,33號也把她那份病號餐吃得干干凈凈。
“你很餓嗎?你要是餓的話…”
他本想說咱們再索要兩份病號餐試試,結果她說:“還好,不能浪費食物。”
這點倒是跟他有些像,不過也令他沒借口再索要一份晚飯了。
吃完飯,他們又看了一會兒電視,肚子得到部分滿足的他打個呵欠,平時這時候他已經睡覺了。
33號再次撩被子下床,又去上廁所,可能是因為被大量輸營養液的原因。
不過這次她上完廁所,又利用病房提供的一次性牙刷仔細刷了牙,并用濕巾擦了擦臉,把盤著麻花辮發髻散開,回到病床上就把病床的靠背放平了,縮進被子里。
“你要睡覺了?”江禪機問。
她沒回答,翻身沖向另一側。
他也去廁所里刷牙、擦臉,回來之后關上電視,又關上吸頂燈,只剩走廊里的夜間照明燈還亮著。
“晚安。”
他也鉆進被窩——醫院的病床和被褥真的好舒服,比他出租屋里的硬板床和舊被褥舒服得多啊,簡直不能比。
盡管如此,他卻睡不著,竟然罕見地失眠了。
也許是換了陌生的新環境,也許他早已習慣于單獨睡覺,不到兩米遠的地方睡著一個陌生妹子,而且是一位敵友難分的陌生妹子,說不定半夜會用毛巾勒死他的那種,他如何能安心入眠?
不僅是他,旁邊的病床也傳來窸窸窣窣的頭發摩擦床單被罩的聲音,顯然33號也在輾轉反側。
江禪機覺得她失眠是很正常的,畢竟她近乎階下囚的身份,換成別人大概同樣睡不著。
但事實上,他只猜對了一部分,她失眠不僅是因為階下囚的身份,更多是因為他們三人的談話給她心理上造成的沖擊。
她不斷試圖說服自己,忍者學院里教授的轉世論是無可置疑的,按照轉世神的地位來決定序號的高低也沒有錯,全都沒錯,她不應該質疑這些,但不知怎么回事,三人的談話一直在她的耳中回蕩。
吵死了!
別再說了!
她氣狠狠地抓起枕頭,用枕頭壓住腦袋,蓋在耳朵上,想借此將耳中的聲音擋在外面。
江禪機嚇了一跳,心說難道我翻身的動靜太大了吵到她了?
他更加小心,連翻身都不敢翻了,就這么仰面朝天躺著,反正就算翻身也很難入眠。
兩人各懷心事,不過江禪機的心事更輕一些,于是他更早一步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