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光臨的不速之客微微伸長脖子,看到了室內的女人和小男孩。
她的普通話很標準,連語氣助詞的發音都很準,一聽就知道在本地生活多年。
“什么?我們找你?”
男人一愣,沒明白她的意思。
他回頭看了看妻子,后者也是一臉懵逼,兩人都不認識外國人,何況是這么漂亮的外國美女。
不過,女人的直覺令她覺得不能任由丈夫留在門口跟這個外國美女繼續搭訕,于是她也走過去,打算接替丈夫問個清楚。
“對呀,這個不是你們貼的嗎?”
外國美女捏著一張紙條笑道。
夫妻倆的臉色頓時變了。
男人的思緒剛才還在心猿意馬,此時已瞬間清醒。
紙條上只寫著兩個字,“腎”和用圓圈框起來的“秘”。
普通人看到這莫名其妙的兩個字都不會明白紙條是什么意思。
這是夫妻倆輾轉聽說過的聯系秘醫的方式,至于是從哪聽說的,無非是那些同事之間在閑聊時提到的那些以訛傳訛的都市傳說。
大家談論的時候都一笑置之,除了陳依依母親之外基本上沒人信,其實她也不太信。
如果不是家里的經濟狀態實在到了難以為繼的程度,她肯定不會孤注一擲地嘗試這么做,因為這種方式一看就不靠譜啊,紙條上連聯系方式都不留,雙方怎么聯系呢?
據說,用圈圈框起來的“秘”字,就表明有人在呼叫秘醫,而前面那個字,則是表示呼叫者的目的,如果是受傷亟需治療,就寫個“傷”字。
她留下一個“腎”字,目的很明確——當然不是想治腎虛。
據傳說這位秘醫只治傷,不治病,換言之就是只接需要動手術的訂單。
夫妻倆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把同樣的紙條復印了一兩百份,在路上不太顯眼的地方張貼——如果位置太顯眼,剛貼上就會被清潔工撕掉。
他們是今天清晨天還沒亮,趁大街上沒什么人的時候出門張貼的,貼完才買了早飯回家補覺。
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單憑這么一張紙條找上門來,沒想到居然這么快,沒想到…短短一天內,家中發生劇變,女兒已經不在家了。
“你…你是…”男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沒錯,我就是。”
外國美女笑著,用指頭遮住“腎”字,只露出“秘”字,秘醫的秘,“我叫梅一白,這當然不是我的本名,是我給自己起的中文名而已。”
“好啦,我已經在門口站了這么久,該讓我進去了吧?你們就是這么歡迎財神的?”她揉碎紙條,彎腰拎起一件東西,自顧自地往屋里走。
她拎著的是一個保溫箱,就是那種常用在家庭野餐時的保溫箱,藍底白蓋,體積不算小,看著還挺有份量。
“呃…那個…”
如果不是女兒已經不在家了,如果不是女兒考進了紅葉學院,夫妻倆應該會帶著少許愧疚和罪惡感歡迎她的到來,但現在…
他們兩人一晃神的工夫,她就已經拎著保溫箱進入室內,鞋跟一踢,把房門關上了,再用鞋尖一踢,踢開了保溫箱的蓋子。
森冷的白霧從保溫箱里溢出,夫妻二人感覺到腳下寒氣陣陣,看來這保溫箱里沒少裝干冰之類的制冷劑。
不過,此時保溫箱里裝著的,并不是什么需要保溫的東西,而是壘得整整齊齊的成捆的鈔票,一捆是一萬。
“500萬,全是新鈔,非連號。”
自稱叫梅一白的秘醫將手探入保溫箱,麻利地取出所有鈔票,胡亂堆在地板上,并且隨意選取幾疊讓他們看內部,并非是兩張鈔票夾著一疊白紙。
然后,她又把箱蓋重新蓋好,防止冷氣過度流失。
她的視線掃過夫妻倆和男孩,微笑道“那么,是哪位呢?”
夫妻倆的眼睛都看直了,五百萬在銀行a里只是個單調的數字,但換成鈔票居然有這么多?有了這些錢,還清房貸,至少未來十年二十年吃穿無憂了。
“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但這筆交易…我們不做了,也做不了了…”男人先回過神來,努力將視線從大堆鈔票上移開,向梅一白致歉道。
女人微微一嘆,不過她相當拿得起放得下,現在她已經看不上這500萬了——如果從女兒那邊跟政商巨頭們牽上線,只要人家稍微透露一句股市的內幕交易,別說500萬了,上千萬都輕輕松松賺到。
梅一白的笑容未變,但眼神卻逐漸冰冷下來。
“可惜,這筆交易已經成立了。”她說道,“已經有客戶在我這里下了訂單,交易必須在今天夜里完成,一會兒從你們這里離開后,我就要立刻去客戶那里,我可不想有損我的商業信譽。”
“不是,話不能這么說啊,我們現在不想賣了,難道你還要強買強賣?”女人振聲說道。
然而,梅一白本身做的就是非法勾當,不是說理的人選。
她淡定地笑著“是啊,難道告訴你紙條寫法的人,沒有同時告訴你——紙條一旦貼出去,就不可更改了么?”
女人張口結舌,她只是從同事間的閑聊中聽到的都市傳說,而同事也是從其他人那里輾轉聽聞的,哪會有那么詳細?
“請你出去!這筆交易我們不做了!”
重要關頭,男人終于表現出獨當一面的勇氣,他拎起一根棒球球棒,疾言厲色地指著秘醫。
女人欣慰而欽佩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趕緊跑過去把小男孩抱遠。
他們兩個沒有報警的想法,暫時沒有,因為一旦報警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場,他們把親生女兒待價而沽的做法肯定會引起千夫所指。
梅一白很好笑地看著他們,笑容逐漸森冷,眼睛卻越來越亮,令她看起來像是一條毒蛇。
“噓。”她將一根食指豎于唇邊,小聲噓道。
這么漂亮的異國女性,做出這個動作本應很可愛,然而夫妻倆和小男孩卻像是看到了什么極恐怖的事物,嚇得面無血色。
她“噓”的時候,撅起來的嘴唇里探出一條紫紅色的蛇信,前端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