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湖位于人工林的東南角,和人工林連成一體,面積不大,方圓也就是一公里的樣子。但在平坦之地,放眼望去,也算是波光粼粼的一處好景致了。
方山木和杜圖南第一個趕到人工湖。十幾分鐘后,其他人都趕到了。
湖的周圍散落的有十幾人在釣魚,也有人在湖邊散步,安靜而美好,完全沒有任何異常。到底在哪里呢?方山木有些迷惑了,江賦雨和周逍到底去了哪里?不可能還在樹林深處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沒有出來吧?
三天過去了,如果他們還在林中的話,不死也得奄奄一息了。人可以七天不吃飯沒有問題,但如果三天不喝水,就會渴死。他之所以來人工湖是猜測在極度缺水之下,江周二人會第一時間來到水源地。
“好象是江總…”蘇允眼尖,一指遠處,“方總,快看。”
遠處的湖邊,有一個人有氣無力地拖著雙腿在前行,離得遠,看不清楚,但可以明顯看出是一個女子。等方山木帶領眾人趕到時,果不其然正是江賦雨。
江賦雨渾身濕透,雙眼無神,見到方山木的一刻,愣住了。呆了一呆,哇地一聲失聲痛哭,撲入了林三歲的懷中。
林三歲一臉無奈,為什么明明看的是方叔卻要撲入他的懷中,他招誰惹誰了?不過看在江賦雨失魂落魄的份兒,他只能忍了。
江賦雨足足哭了有三分鐘,蘇允遞水拿吃的,她一概不理,只管放聲大哭,仿佛有無盡的委屈和不甘。
等她哭夠了,接過水,猛喝了一瓶,又拿過面包,三下兩下吃了一個,才算有了幾分力氣。
“周逍呢?”方山木四周看了看,不見周逍的影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周逍和你在一起才對。”
“他…死了。”江賦雨身子一歪,如果不是蘇允及時扶住,就摔倒了,“你們誰幫忙報警,周逍跳湖自殺了。”
“自殺?”方山木眼中閃過一絲疑問,周逍如此惜命之人,怎么會自殺?就算自殺,也不至于跑來這里,方法多得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你先說說。”方山木制止了蘇允要帶江賦雨離開的舉動,“三歲,報警。”
林三歲當即打了報警電話。
江賦雨被扶到湖邊的一處長椅上,坐下,精神稍微恢復了幾分,斷斷續續地講出了她的周逍的經歷。
…天亮后,江賦雨餓醒了,發現周逍真的什么也沒帶,一口水都沒有。餓著肚子還能忍,沒水喝實在難受。二人在樹林中轉了一天,一口東西沒吃一口水沒喝,難受得不得了。她才知道舒服日子過久了,都市人早就失去了適應環境的能力。
第二天,江賦雨實在受不了了,哀求周逍趕緊帶她出去。結果周逍很悲催地告訴她,他現在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怎么出去了,完全沒有頭緒。
原來周逍這么慫包,江賦雨求生欲強烈,仔細回憶了一番,等第三天太陽升起后,朝著太陽的方向進發。二人一口氣走了幾個小時,在筋疲力盡眼見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終于見到了曙光,走出了樹林,來到了湖邊。
周逍又渴又餓,沖到了湖里喝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身子一晃就沉沒了下去。江賦雨沒敢下去,她雖然會游泳,但現在完全沒有力氣,而且她認為周逍就是自殺。
“除了自殺,他不會傻到沖到湖里喝水,還沒有游上來!周逍的游泳很好,一口氣游1000米都不在話下,雖然又累不餓,也不至于完全沒有反抗之力。”江賦雨指著湖水,“湖水很平靜,是死水,下面又沒有暗流。”
“我下水試試,說不定還能救上來。”林三歲快速脫了衣服,“多久了?”
“有十多分鐘了。”江賦雨神情有幾分恍惚,“我覺得救不上來了,他瘋了,不想活了。”
林三歲不管那么多,縱身跳入了湖中。杜圖南見狀也脫了衣服,只穿了內衣:“我也下去。”
“你們注意安全。”方山木又強調了一句,“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記住沒有!”
“記住啦!”杜圖南應了一聲,縱身一躍,劃過一個完美的曲線,落入湖水之中。
“杜圖南的身材比林三歲的還好,這不科學。”成芃芃搖了搖頭,思路有些跑偏,“而且他的游技明顯也好過林三歲,天,他要比林三歲大了快10歲了。10年后,林三歲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方山木氣笑了:“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成芃芃用力一拉方山木,將他拉到了一邊,回頭看了幾眼江賦雨,低低的聲音說:“方叔,你信江賦雨的話嗎?”
“什么意思?”方山木裝傻。
“她的話漏洞百出,樹林里面發生的事情經過太簡單,周逍出來后跳湖的沖動太假疑點太多,總覺得哪里不對…”成芃芃捅了捅方山木的胳膊,“方叔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我懷疑她隱瞞了許多真相。”
“查清真相是警察的事情,我對她的說法不表達看法。”方山木狡猾地一笑,“我們的任務完成了,至少救下了江賦雨。”
“方叔你不能嚴肅起來認真起來!”成芃芃很是不滿,“每次都是不以為然的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了。”
“警察來了。”方山木聽到了警笛聲,遠處,兩輛警車一前一后疾駛而來。
林三歲和杜圖南并沒有發現尸體。
警察到來后,先找江賦雨錄了口供,同時又征調了漁船打撈。足足忙了三個多小時,才有所發現,撈上來一具尸體。
方山木等人站在岸邊,見漁船由遠及近慢慢駛來,后面拖了一具尸體,心中五味雜陳。到了近前,看清水中漂浮的尸體正是周逍時,有人驚呼,有人扭過臉去,也有人長出了一口氣。
方山木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如果他在正面戰場打敗周逍——雖然現在打敗了他,并且他再也沒有了翻身的可能——或許會是釋然和興奮,再如果周逍伏法,他會更加開心和自豪。但現在,當他面對周逍的尸體時,竟然心中只有惋惜和遺憾,而沒有如釋重負。
周逍怎么就死了?
他會是自殺的人嗎?
他的所有罪責加在一起,也不會是死罪,頂多判上十幾年就會出來。再如果表現良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減刑。為什么他要自殺?怎么想怎么也說不通,更不用說周逍既然想要自我隔絕三天三夜,顯然是想置于死地而后生。
如果他真的想死,就不必多此一舉來樹林中三天三夜了。
方山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去猜測江賦雨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交給警察好了。
江賦雨見到周逍尸體的一刻,先是怔了怔,隨后眼淚流了出來,片刻之后又擦干了眼淚,當著所有人的面惡狠狠地說了一聲:“活該!要死自己去死,別連累我。”
警察在向方山木等人簡單問訊了一番之后,讓人拉走了尸體,然后帶走了江賦雨,要做進一步深入調查。臨走時江賦雨交待蘇允。
“蘇允,公司的事情暫時由你和辛風代管,重大事情請林三歲林總拿主意,等我回來。”
方山木一行回到公司,召開了一個臨時會議,所有創始人都參加了。
會上,方山木強調了三點,一是繼續按照既定的方向推廣成長游戲,公司收購好花常開的政策不變。二是不討論江賦雨和周逍的事件,如果警察需要配合調查,全力配合,實話實說。三是不傳謠不造謠,在沒有警方的正式結論出來之前,不做任何的個人主觀猜測。
散會后,方山木和古浩一起離開公司,他回家,古浩回他和湯每文的住處,正好同路。
開到半路,古浩打電話給方山木,說靠邊停車,他有話要說。方山木知道他對周逍之死疑慮重重,停車后,在路上和古浩又聊了幾句。
“實在是想不明白,周逍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自殺?壞人都是想方設法讓別人死。”古浩一臉苦悶,“想得我腦袋疼,你說會不會真是江賦雨干的?”
方山木只是笑,不說話。
“以前總是盼著周逍出事,希望他趕緊被法辦。現在倒好,他直接死球了,反倒讓人心里不怎么舒坦。我沒想他死,只想看著他活著認輸。”古浩有幾分沮喪。
“別想太多,又不是你害死他的。雖然說他死有余辜,但人死為大,以前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了。”湯每文反倒比古浩更淡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至少我們在這件事情上問心無愧。”
“我怎么總有一種我也是罪魁禍首之一的負罪感?”古浩自嘲地笑了,“說到底,我終究還是一個好人。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我在背后推動總部對周逍的調查,他就不會被逼上絕路,也不會自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