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畏的死讓顧誠等人都有些心中感慨,同是修行者,自然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對于修行者來說,有些時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比如被廢掉修為。
力量對于修行者來說是遠超一切的存在,掌握著力量便相當于是掌控著生死,掌控著一切。
就算是有人要退出江湖,他們退的也是江湖,而不是修行界。
像這方無畏一樣,他之前雖然只能算是個下九流的盜墓賊,但在這一行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活的應該也是挺滋潤的那種。
結果現在修為沒了,一切都沒了,就算是活過來也只是一個廢人,這種巨大的落差打擊估計沒幾個人能承受。
顧誠輕輕搖搖頭道:“去把他找個地方埋了吧,就埋在泰康郡,剩下的人搜刮一下萬通拍賣坊,能帶的都帶走。”
之前搜刮羅教沒找出來什么東西,結果這次搜刮萬通拍賣坊竟然收獲也不算大,只是找到了一些沒參與拍賣的幾樣東西。
萬通拍賣坊八成都是屬于一字正氣盟的股份,所以每月拍賣結束之后,金五爺才會統計核算,把東西送到一字正氣盟去。
顧誠來的有些不巧,上一批拍賣所得的東西已經送走了,而這一次卻還沒有正式開始拍賣呢。
當然金五爺肯定也是有一些身家的,但這些東西卻并不在萬通拍賣坊內,應該都被他自己藏在了隱匿的地方,現在自然也是找不到的。
殺了金五爺之后眾人談論了半天關于封仙村的事情,此時那金五爺的尸體早就已經涼透了,就算是蒙山道人想要用秘法提取他的靈魂碎片都做不到了。
收拾完東西眾人剛剛準備離開,便看到一隊人馬涌進萬通拍賣坊內。
領頭一名穿著青衫的中年修行者厲喝道:“金五呢?”
顧誠輕輕挑了挑眉毛,大約知道對方是誰了。
能在這種時候出現的,除了一字正氣盟的人還會有誰?
雖然說一字正氣盟不想跟金五爺這種黑市老板扯上什么關系,不過對方肯定會擔心金五爺在暗中耍什么手段,所以必須要有人監督著他,這個距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應該就在順州府內。
此時都過去了這么長時間,保不齊就有萬通拍賣坊在外的一些漏網之魚,或者是一字正氣盟在周圍監視的人給他們傳遞了消息。
“在里面呢,你們要給他收尸?”
那中年人怒道:“顧誠,你可知道金五是誰的人?”
他當然知道顧誠的身份,但一字正氣盟在泰康郡根深蒂固,名聲地位都十分不凡,別說是顧誠他還不是鎮撫使,就算是泰康郡鎮撫使沈萬安都要對他一字正氣盟的盟主客氣對待。
顧誠淡淡道:“知道又如何?我倒是想給你們面子,但金五那廝泄露我行蹤的時候,你們可給過我面子?
金五我都已經殺了,你們還想如何?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應該在一字正氣盟內地位不低。
想好了今日你是否要攔我,你想戰,我便陪你戰一場,但回了南嶷郡之后,別怪我潑你們一字正氣盟一身臟水!
金五那廝可并不放心你們,所以暗中留了不少跟你們交易的證據。
你們說如果我把這些東西都公布到江湖上,你們一字正氣盟的名聲又會如何?
一群正氣凜然的家伙卻是開著黑市拍賣坊,賺取著底層江湖人那點可憐的賣命錢,嘖嘖,聽上去可是會很有趣呢。”
那中年人的面色驟然一變,顧誠的這番話卻是正好戳中了他一字正氣盟的軟肋。
像是一字正氣盟這樣的宗門最為在乎的便是名聲,他們能夠傳承壯大到今日,靠的也是名聲,顧誠這一盆臟水潑下去,可以說要比沒了十個萬通拍賣坊都讓他們難受。
其實顧誠這么說是在詐這一字正氣盟的人,金五爺早就被他捏斷了脖子,他可沒有心思去審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且就算是金五爺真在暗中留下了跟一字正氣盟交易的證據,他也不會就這么明晃晃的留在萬通拍賣坊當中的,應該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自己藏起來。
但一字正氣盟的人卻不敢去賭這些。
他們也知道金五爺的為人,雖然用對方,但卻也在時時刻刻防著對方,顧誠說的這些,以金五爺的性格可絕對能夠做得出來。
這中年人不甘的讓出一條路來,輕哼道:“顧誠,此事我一字正氣盟早晚會跟你了結這樁因果的!”
顧誠輕笑了一聲,并沒有在意。
這些大派,或者是有著一定背景的家伙總喜歡說這種話。
實際上咬人的狗不叫,真正想要跟你不死不休的敵人可不會說這種話提醒你自己要找你麻煩,而是隱藏在暗處,抓住一個致命的機會狠狠捅你一刀。
一揮手帶著人大搖大擺的從萬通拍賣坊離去,顧誠對蒙山道人道:“你先帶著人回南嶷郡,清點一下收獲,我準備去那封仙村看一看。”
蒙山道人有些遲疑道:“大人,這件事情你最好還是慎重一些,封仙村那地方我也有所耳聞,并非是什么易與之地,這類傳說中的存在通常都是無比兇險的,那地方,很可能是一座被封禁的鬼域。”
顧誠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但那地方不是真正的死地,若無一定的把握,我也不會去冒這種風險。”
寶物雖然誘人,但命卻更珍貴,顧誠不是為了眼前的利益就敢把命都搭上的人。
他選擇進入封仙村,是因為在他的估算下,自己有一定的把握從其中拿著寶物走出來,他才如此選擇。
封仙村并不是真正的死地,近有實力遠遠不如他的方無畏進入其中走了出來,雖然是靠僥幸。
還有羅教的圣子也在打探著封仙村要進入其中。
說句現實點的話,羅教圣子的地位可是要比他顧誠現在的地位高多了,既然他都決定要進入其中,那定然也是有著生機在的。
再往遠了看,封仙村這么多的傳說流傳下來,這五百年的時間里定然也有人從其中走出來過,只不過那地方兇險是肯定的,所以應該沒有幾個人愿意去第二次。
看到顧誠這般說,蒙山道人也就沒繼續多說什么。
顧誠不做無把握的事情,這點他們也都習慣了。
換句話說,顧誠準備要去做的事情,他們想勸也是勸不動的。
分別之后,顧誠按照方無畏給他地圖來到泰康郡邊界的那片地域。
整個泰康郡除了一個寧安府算是比較繁華的,其他地域就如同大部分南九郡的州府一樣,顯得頹敗荒涼。
封仙村所在的那片地域處于三郡交界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州府,是一大片荒地,只是偶爾能夠看到一些村落的遺跡,不過都已經徹底荒廢了,也不像是封仙村。
這片地域方無畏在地圖上畫的時候很小,但等到顧誠真正去走的時候他才發現居然大的驚人,一天的時間怕是都走不完。
顧誠從清晨開始走了幾個時辰,但卻都沒有發現什么線索,莫非是要夜晚才能夠發現?
這封仙村倒也有趣,想進去的人卻找不到路,不想進去的人卻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被吸入其中。
顧誠看了一眼天色,夕陽西下,將周圍照映的一片昏黃,顧誠也不想繼續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找了,準備等到入夜之后再巡視一圈。
這時正好前方的小道邊上有一座小院落,炊煙還迎著夕陽升騰而起。
這地方并不是村子,這片地域都是荒山碎石和鹽堿荒地,并且氣候炎熱干旱,并不適合大面積耕種,形成不了村落,所以只有零星一些人家在這里建造一個小院落,養一兩只牛羊維持生活,定期去州府的集市販賣。
顧誠準備進去討口水喝,推開院門,院落中一個男人正在劈柴燒火,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正抱著孩子陪在他身邊。
顧誠拱了拱手道:“這位大哥和大嫂,在下路過此地,準備討口水喝,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燒火的漢子抬起頭,露出一張被歲月打磨的極其蒼老的臉,憨厚一笑道:“這有何不方便的?公子不嫌棄咱這碗臟便好。”
顧誠笑了笑,掏出一小塊碎銀子遞給那漢子道:“哪里的話,麻煩大哥了。”
以顧誠現在的身份,一小塊碎銀子甚至都不能叫錢了,他身上大額的銀票一大堆,更別說還有珍貴無比的陰魂靈晶。
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么一戶窮苦人家若是拿到銀票,哪怕只是最小面額的十兩銀子可都是殺身之禍。
顧誠給他們太多錢不是幫他們,而是害他們。
那漢子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公子快些收回去,俺這水也不是楊枝甘露,哪值得這么多銀子。
家里的碗臟,我去給公子您洗個碗再去倒水。”
說著那漢子忙不迭的走進屋內倒水。
顧誠悄無聲息的將銀子放在鍋臺邊,對那婦人問道:“大嫂,這孩子幾歲了?”
那婦人緊緊摟著孩子,臉上露出了慈愛滿足的笑容:“剛剛才滿月哩,縣城里的郎中都說俺身體不行,這輩子恐怕都生不出孩子來的。
但多虧真神庇護,讓俺都這把年紀了還能生出兒子來,沒讓我夫家絕后。”
這時候顧誠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消失。
因為在那婦人剛剛的動作中,遮擋著孩子面容的被褥滑落了一些,露出來了那嬰孩的臉。
枯黃干癟,皮肉都緊緊貼在了骨頭上,兩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了黑洞洞的窟窿,這哪里是什么嬰孩,分明就是一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