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句“你醒了”,讓小兒子瞬間打了個激靈。
可四面八方都是光頭大漢,他不敢動。
他向來都是欺軟怕硬的。
要不然也不會在急診科其他男醫生在場的時候收斂,甚至都不敢跟張天陽對線,而是找上了唯一一個女醫生泄憤。
現在被幾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大漢圍住,他心中驚恐,慫的一逼。
臉上和四肢殘余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他腦子急轉,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
按照電視劇里得到的經驗,他色厲內荏。
“你們干什么!我告訴你們,我可是,我可是殺人進來的!”
預料當中人群退散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幾個光頭大漢盯著他,似笑非笑。
“我們知道啊。”
為首的大漢極為強壯,輕輕的湊到他耳邊。
“你想殺的醫生,當年救過我。”
“像你這樣的人,放在外面,我們會一人給你一刀。”
驚恐讓小兒子偽裝出來的眼神瞬間潰散。
他還仰面躺在那里,但整個身子卻已經抑制不住的開始篩糠一樣的抖動了起來。
“不可以!”
他的聲音嘶啞而凄厲,“你們不可以打我!這里是監獄!你們打我你們也跑不掉!你們嗚嗚嗚嗚”
嘴巴被一團帶著惡臭的東西塞住,他的眼睛瞪大。
“不能搞出外傷,可是內傷,又看不出來。”
瞬間,小兒子的瞳孔又縮小。
菊花莫名的一緊,甚至已經開始傳來了疼痛!
為首的大漢重新直起身子,似乎嫌臟,有些嫌棄的拍了拍自己手。
“行了,為了讓他清醒,你們久等了,去吧去吧,該干啥干啥。”
“好嘞!”
幾個光頭大漢眉開眼笑的應了一聲,然后幾雙大手就胡亂的摸了上去。
很快,小兒子被拖進了旁邊的角落。
幾個大漢圍成了人墻,里面,有被堵住的痛呼聲響起。
監獄監控室,兩個身著警服的小哥正在聊天。
“他們又圍到一起了,不會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十有八九是立威,新來的那個小胳膊小腿的,打不起來!”
“可是”
“沒啥可是的,現在本來就是自由活動時間,大不了等會集合的時候給新來的做個檢查看看有沒有傷到唄。”
嘩啦啦啦。
報紙翻動的聲音響起。
新來的小哥看看老油條的前輩,眨眨眼,也拿起了屬于自己的報紙。
“對啊,反正打不起來,還能發生什么?”
“再說了,新來的那個是殺醫生進來的,挨兩下也不錯。”
半個小時后,自由活動時間結束。
衣衫不整的小兒子被扔在角落里,點名都沒趕上。
兩個小哥帶著電警棍,粗略的給他檢查了一下身體。
“一塊青的都沒有,你看,我就說打不起來吧!”
老油條小哥聳聳肩,然后一把把癱在地上的爛泥扯了起來,“起來點名了啊!”
“到哪都有哪里的規矩啊,不守規矩要罰的啊!”
小兒子的眼里含著淚水,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進了隊列。
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一扭頭,看到右邊來自剛剛那幾個光頭大漢的微笑。
頓時,渾身一抖。
黃色的液體淅淅瀝瀝的便不由自主的下來了。
“報告!他尿褲子了!”
站在他旁邊的勞改犯大聲匯報,頓時,所有目光全都匯集在了他的身上。
憤怒、羞愧、驚恐、害怕等等情感交織,小兒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下一刻,竟然雙眼一閉。
“咚!”
“報告!他被嚇暈了!”
頓時,又是一陣混亂。
上午十點,張天陽站在了惠僑樓門前。
上次來這里,還是因為腎內科的劉教授請吃飯。
這次,終于能夠上去看一眼豪華版病房的樣子了,但他一點也不開心。
因為他是去看楊教授的。
惠僑樓一樓大廳,服務臺跟酒店的服務臺長得很像。
跟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的是,現在服務臺前新擺了一個桌子。
桌子其實不小,但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水果,還有寫好的信。
多的甚至還有很多沒地方放,只能放在地上。
張天陽走進了看,才發現桌子旁邊立著的牌子。
這里是專門給來探望楊教授的人們擺放物品的。
東方醫院的副院長很有腦子,也很護短。
在連夜發表了措辭凌厲的公示之后,還做了很多事情。
楊教授各項信息的保密,就算是其中一個。
所有急診科的醫生、護士、輪過急診科的實習生,包括張天陽,都收到了封口令。
“絕對不允許泄露楊教授的微信、電話、朋友圈等個人信息,不允許泄露楊教授家人的個人信息,也不允許泄露楊教授所在病房的信息。”
這是嚴防死守,杜絕一切行兇者進行二次傷害的機會。
甚至,都不肯把楊教授放在普通病房,一定要把她放在惠僑樓。
一方面,這里安靜,另一方面,這里達官貴人多,有人想搞事情的時候,也必須顧忌會不會引火燒身。
而這個擺滿了東西的桌子,就是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以至于很多想要看望楊教授的人都找不到她具體的位置。
問前臺,前臺的護士姐姐也被下了封口令,一問三不知。
所以只能把心意放在這里,然后默默祈禱。
張天陽仔細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
果籃里,花束里,很多都有留言。
大部分是醫生和護士們送來的,畢竟同為醫務工作者,感同身受。
還有一部分看起來是附近的居民送來的,也帶著溫馨的囑咐。
晦暗了一夜的心情似乎明朗了一些。
他沒有停留,直接坐上了電梯。
作為事件當事人,作為許多教授想要拉攏的“人才”,他當然知道具體位置。
可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下了。
門是開著的,有長相甜美的護士來來往往,然后好奇的看他一眼。
終于,下定了決心,邁步。
“你是誰呀?”
小護士帶著笑容擋在了他面前,“這邊不可以隨意進的哦。”
出示了自己的工作卡,小護士們看清楚名字的時候滿臉的恍然。
“原來是你呀,進去吧。”
她們認得張天陽的名字。
聽說,昨天晚上,就是這個醫生,一腳把行兇者踹開,這才救了里面楊教授的一條命。
走過一道短短的走廊,張天陽看到了里面的病床。
病床旁已經有幾束花了,挑的是那種香氣不濃,色澤淡雅的花束。
顯然有專門的人搭理,花瓣上還帶著露水。
陽光很好,透過透明的玻璃,灑在床上。
床上的人有著微微干枯的卷發,脖子歪向了一側。
傷口處覆蓋著浸潤出星星點點紅色的紗布。
喉嚨里有管子聯通出來,跟床邊的呼吸機對接。
張天陽杵在原地,愣了一會。
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