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血液透析還是血漿置換術,其目的都是將患者體內的血液引到體外過濾后再回輸。
而要把血液大量的引出來,就需要一個足夠穩定的通道。
腎衰竭需要長期規律透析的病人,往往會在手上做一個動靜脈造瘺的小手術,并以此為長期而穩定的通道進行透析。
而沒有動靜脈瘺的病人,就只能選擇臨時的深靜脈通道,包括頸內靜脈、鎖骨下靜脈,以及股靜脈。
“東方醫院這邊一般是留置頸內靜脈的管子吧?”
張天陽面帶詢問,“師姐會做嗎?”
“會做。”
梁師姐點點頭,臉上出現了掙扎的神色,“但是那個家屬…”
“家屬我來說就好。”張天陽扯著同意書往監護病房走,“師姐去準備東西吧!”
明明往常都是上級醫生給下級醫生發號施令,但聽到張天陽的話,梁師姐卻一點也沒覺得不對勁。
好像本來就應該這樣一樣。
小護士林琳悄咪咪的在旁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里對張天陽的印象莫名其妙的就上升了不少。
“看在奶茶的份上,要不然先原諒他一次?
畢竟生病要處理的是病人又不是他…
也不怪他的對吧?”
張天陽并不知道小護士的內心戲,他現在只想趕緊把病人處理好。
好在紅衣女人這次沒有搞事情,同意書很快簽好,那邊師姐也推著治療車走進監護病房。
“現在要進行頸內靜脈置管,家屬回避一下可以嗎?”
張天陽直接拉上了41床周圍的簾子,隔離出了一塊只有他和師姐兩個白大褂在的空間。
“阿叔,把頭往左邊側一點好嗎?”
幫助41床的病人暴露出右側頸部,張天陽伸手觸摸頸動脈的搏動。
感受到明顯跳動后,指尖輕輕往外側移動,找到患者右側胸鎖乳突肌的鎖骨頭、胸骨頭與鎖骨形成的三角區。
在三角區的最頂端,就是穿刺點。
張天陽在這里用指甲輕輕掐了個十字。
整個過程用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扭頭看向梁師姐。
“師姐,準備穿嗎?”
“來,我看看。”
梁師姐側身取代了張天陽剛剛站的位置,開始定位穿刺點。
而旁邊,張天陽已經把治療車推到梁師姐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開始迅速準備物品。
拆開中心靜脈穿刺套裝的包裝,攤開放在治療車上。
拆開無菌洞巾、5ml注射器,凌空拆開并讓它們自動滑落到無菌區。
然后再準備肝素、利多卡因以及安爾碘。
梁師姐花了一分多鐘仔細確認了穿刺位點,準備做標記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淡淡的十字。
師弟用指甲掐出來的嗎?
他剛剛明明就只是花了十幾秒鐘摸了一下而已啊!
好精準的定位。
梁師姐有些驚訝,不由得看向身后的張天陽,順勢看到了治療車上已經準備整齊的器械和物資。
她愣了一下,“這么快?”
下一秒,拆了一半的無菌手套就被遞了過來。
“師姐,咱們開始吧?”
“好的。”
梁師姐冥冥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識的打起精神。
可她剛伸出手,張天陽就已經把沾好了安爾碘的消毒棉棒遞了過來。
“你!唔…”
梁師姐剛想呵斥張天陽這樣會污染她的手套,可眼神一瞟,卻發現張天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同樣戴好了無菌手套。
后半句話吞進了肚子里,梁師姐只好埋頭消毒。
剛消完毒,一扭頭,張天陽又把抽好了利多卡因的5ml注射器遞了上來。
梁師姐頓了半秒鐘,認命的接過注射器開始麻醉。
緊接著,裝好穿刺針并抽好肝素的特質注射器也遞了過來。
再轉頭,導絲已經準備就緒,用來擴通道的藍色小管也很快送到了手上。
三腔管不用提醒就早早的被灌滿了肝素并卡死,一伸手,穿好手術縫線的針就被遞了上來。
這是張天陽現實世界里經歷的第一次頸內靜脈置管,可并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頸內靜脈置管。
系統空間里花費的時間和撒下的汗水此刻都變成了張天陽的經驗和底氣。
一手“醫學大投喂術”使出來,頓時讓梁師姐呼吸急促。
明明她才是臨床經驗豐富的進修醫生,明明她才應該是這次頸內靜脈置管的主導。
可是為什么總覺得是在被師弟催著走呢?
明明師弟是自己的下級醫生。
可為什么這一場頸內靜脈置管術做下來,做出了當年剛剛上手時被上級醫生一邊指導一邊吐槽,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呢?
生怕自己做錯了哪一步操作,導致跟不上對方的節奏…
打完最后一個外科結,再次確認管子已經固定號,梁師姐讓開位置。
張天陽迅速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無菌紗布,擦拭患者脖子上的血跡,并貼上透明敷料貼。
直到現在,看著張天陽開始收拾整理器材和污染物,梁師姐才終于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看了眼時間,除開在治療室準備物品以及跟患者簽同意書的時間,正兒八經進行頸內靜脈置管術的時間只有七分鐘。
梁師姐不由得感覺眼前有點眩暈。
加上實習和規培,她在臨床待了七八年的時間,頸內靜脈置管術做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例。
最順利的時候也要十幾分鐘。
怎么今天在師弟的“幫助”和“催促”下,只用了七分鐘…
她不由得開始低聲絮絮叨叨。
“我是經驗豐富的醫生,我什么場面沒見過,我一點也不驚訝,我一點也不震驚,我真的沒覺得師弟很厲害,我…
嘶——
可是他是真的厲害啊!
我不能背叛我的內心!”
梁師姐向來性子一根直管通到底,生氣了就懟你,不喜歡就不理你,開心了就愿意多跟你說話。
她通透了那么多年,現在卻因為張天陽,開始漸漸抓狂。
ヽ(`⌒´メ)ノ
十分鐘后,床旁CRRT的護士推著機器按時到位。
一直等到濃稠的血漿順著機器的管子緩緩流出,經過過濾,又再次返回患者體內,張天陽才放下心。
跟床旁CRRT的護士哥們道了一聲“辛苦”,張天陽回到了醫生辦公室。
現在的時間,晚上六點二十五分,他準備趁熱把41床的入院、首次病程,還有頸內靜脈置管記錄和人血白蛋白使用記錄給寫了。
剛剛找了臺電腦坐下,調整好狀態的梁師姐走了過來。
“師弟,你還要寫病歷,沒那么早回去吧?”
“嗯,至少要五十分鐘吧。”
“那,一起吃飯?”
梁師姐揚了揚手機。
“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