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儀見白鶴鳴醒來,暗松了口氣,還怕他醒不來呢。
白谷主也大松口氣,扭頭朝隨從道:“夫人累了,帶夫人下去休息。”
谷主夫人哪肯,想要撲到床邊看兒子,卻又哪里掙脫得開兩個隨從的鉗制,加上老夫人在一邊怒目瞪著她,她只能放棄掙扎,退了下去。
白谷主朝穆清儀抱拳,小聲道:“實在抱歉,還請穆大夫海涵。”
穆清儀淡淡點頭,“好說。”言罷在床畔坐下,朝榻上蜷縮成一團的少谷主道:“少谷主,您剛剛說什么?”
青年用力按著耳朵,像是有人用大喇叭在他耳邊咆哮,身子輕輕顫抖著。
穆清儀想了想,起身從藥箱里再次拿出針包,回到床邊坐下。
她拔出兩根銀針捏在手里,突然一把抓住白鶴鳴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在白鶴鳴爆發第一聲嚎叫時,兩根銀針已經分別刺入白鶴鳴耳周‘天沖’‘聽會’兩穴。
接著她迅速松開手,開口問:“少谷主,您現在好些了嗎?”
沒有人碰他,他自然舒服很多,房間里也沒有他畏懼的光,耳邊傳來的聲音也不那么刺耳了,他停止嚎叫,眼睛茫然的看著自己還舉在半空中的手,那手,瘦如枯枝,和他印象中的手不一樣啊!
“少谷主?”穆清儀再喚。
房間里的人幾乎都屏住了上呼吸,緊張的看著床榻上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青年。
白鶴鳴輕輕轉頭,迷惘的目光在床邊眾人身上看了一圈,視線最終落在離他最近的青衣少女身上。
這張臉,他不認得。
“你——是誰?”白鶴鳴的聲音有些干澀,說話似乎也比往常要慢一些。
穆清儀見他意識還是清醒的,懸著的心又落下一些,微微一笑,道:“我是大夫,來給少谷主您治病的。”
白鶴鳴又抬手,看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穆清儀道:“您先前是不是一直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腦子糊里糊涂的,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白鶴鳴皺眉,隨即搖頭,“我不知道。”
穆清儀見他面露痛苦之色,忙又道:“您先別多想,慢慢來,我現在問您一些問題,您一定要如實回答。”
白鶴鳴怔怔望著她。
穆清儀道:“您現在感覺如何?頭疼嗎?”
白鶴鳴輕輕點頭,“疼,很疼。”
穆清儀又問:“能看見我的樣子嗎?”
白鶴鳴又點頭,“能看見,很清楚。”
此時屋里沒有點燈,在白鶴鳴恢復鎮定時,燈便被小廝熄滅了。
雖是白日,房中此時卻昏暗無比,他們幾人之間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的模樣。
而白鶴鳴卻能看得一清二楚,這便證明,他的視覺出現了異變。
穆清儀又從藥箱里拿出一只藥包,朝白鶴鳴問:“您聞得出這里的都有什么藥嗎?”
藥包是她先前在診療室時隨便做的,放了幾味氣味甚濃的藥草進去,為的就是此時。
白鶴鳴吸了吸鼻子,搖頭,“什么味道都沒有,我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