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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銀人兒

  “我站在寧錄和那對奴婢母女之間,免得她們看見寧錄可怕的臉色就不敢繼續往下說。我能感覺到寧錄正在背后火冒三丈地瞪著我,他當然知道我打的主意,可是我不在乎;當然最讓他氣憤的是,他不得不從別人口中聽到關于西巴的這些恐怖行徑,而且他還不能因此而說什么。那母親說的事,大部分在場者都猜到了后續的發展,寧錄必須學著接受自己的親生長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這樣一個無可推諉的事實。自從我嫁給他這些年來,他已經算得上是一位開明優秀的君王了,可是一旦涉及到西巴,寧錄就變得即眼瞎又耳聾。”賽瑟分明從伊西斯的話語中聽出了她對寧錄的感情,盡管她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我的主母啊,’那母親仰望并且親吻我的右手,淚眼婆娑地訴說,‘你仆人我的女兒被那個夢中恐怖的畫面給嚇得不輕,她分明看見保姆的胸口驟然之間變成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血塊爛肉像骯臟的蠕蟲一樣在她體內晃悠,那腥臭的血從保姆的胸口和嘴巴里狂噴而出,直直得沖向你仆人我的女兒…’當母親的連連親吻癱在她臂彎中的女兒,好像母狗舔舐幼犬,我原以為地獄的經歷已經讓我變得鐵石心腸,不會再同情任何人,可是這對母女,尤其是這位母親,”伊西斯伸出手來抹了一下眼皮,低嘆一聲,“她的言談說明她并不是一個出生低賤卑微的人,她一學過讀寫,而這在尚武的古實人中,若非世襲貴族則不會有余力去給家中的女兒提供這樣受教育的機會的。是什么樣這位原本是世襲貴族的女子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呢?還生下一個近乎于智障的女兒?這小女仆的父親又是誰?我看著那位母親過早蒼老憔悴的臉,想象著她少年時期的榮光和美貌,心里對她動了惻隱之心。”

  “‘主母啊,你仆人我的女人就被可怕的夢靨給驚醒了,可是當她醒過來之后,周圍根本沒有任何人,那僵尸般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保姆、污血變成的張牙舞爪的邪靈、腥臭的血跡,等等都不復存在,只有壁爐里快熄滅的火在往外迸射出微弱的火星,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整間廚房里冷得要命,你仆人我的女兒剛想去下人休息的棚屋里拿一件厚粗布御寒,就忽然想起來保姆竟然道現在都沒有來廚房叫她去伺候西巴太子入寢。主母啊,你仆人我的女兒一向木訥又膽小,可是這事她后來連比帶劃地告訴時,她說自己意識到有事發生。雖然周圍如同死寂,可是那腥齁的血味卻滲透到你仆人我女兒的口腔和鼻孔之間。于是她顧不得回去拿衣服,就急急忙忙跑出廚房,返回到西巴太子的寢宮。’”

“‘太子的寢宮一向喧雜,因為這是他的習性所致。’那位母親說得較為含蓄,可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西巴是我的怪胎兒子,我當然了解他如同晝伏夜出野獸般的可憎習性。西巴啼哭和喊叫都像一頭接近成年的野獸,‘可是那夜卻十分靜謐,主母啊,你仆人我的女兒在返回太子寢宮的路上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遇見,沒有巡邏的士兵,沒有小跑的婢女,你仆人我的女兒怕得不行。有一條近路可以直達寢宮的側門,必須路過馬廄,于是她抄了近路。通常在黃昏,你仆人我的女兒給馬槽擺上草料,同著馬夫一起用草沫給馬兒擦過身子之后,馬匹們就安息了。可是那夜,你仆人我的女人靠近馬廄的時候,所有的馬兒都像發了瘋,它們直立了起來,高聲嘶鳴,狂暴得差點兒扯斷了系馬樁,它們汗流浹背,渾身顫抖,嘴吐白沫,恐懼得發了狂。這些馬匹過去對你仆人我的女兒很熟悉,因此這些事就更令人覺得恐懼了。由于你仆人我的女兒擔心這些出生在驚慌失措的當兒會摔傷自己,便立刻小跑離開了馬廄。’”請網  “‘只有一匹名叫奧特銳的馬用長長的馬脖子攔住了你仆人我女兒的去處,并且試圖把它的頭埋進她小小的胸口中。可憐的奧特銳是一匹瘸馬,也是一頭啞巴畜生,只會沖著人偎依過去,打著響鼻,每當馬兒們想解釋一些事情而又無法解釋的時候,它們都是這樣的。’那位母親能把整件事敘述得這樣清晰而富有條理性,真叫我覺得不可思議,我打算在這之后好好查問一下這對母女,”伊西斯喘著一小口氣,賽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忽然想起來自從她開始描述她生而為人的日子直到現在,她竟然沒有喝一口水,他懷著異樣的心情打量了她一眼,覺得她的確缺少了一點像人的東西,“‘我的主母啊,在你仆人我的女兒跑到在寢宮前的階梯之處,踏入一個火把光芒所不及的幽暗角落,她感到馬車道上躺著什么東西,嚇得她尖叫起來,那東西迅速爬了起來,你仆人我的女兒看清了,原來那是一個銀人兒,在那樣凜冽寒冷的天氣里,他赤身露體,一絲不掛,他的身體就像結了白霜的銀子一樣閃閃發光。’”

  “‘銀人兒?我記得他,’我叫了起來,‘他不是摩洛神過去的見習祭司嗎?他不應該在我們打碎柱像,砍到日像之后就被火燒死了嗎?為什么這個人還活著,并且還能潛入西巴太子的寢宮?’我對周圍的每個士兵和仆人怒目而視,可是沒有人敢回答我的問題。過后,我停頓了片刻,提高嗓門對那位母親說,‘你先繼續說,這事情我會追究到底的。’”

  “‘那銀人兒太可怕了,’母親繼續道,“‘別說擔心如您仆人我的兒女,就連普通人看到也會膽戰心驚,原來他就是一個被稱作‘雪一般白的麻風病人’。他也沒有臉孔,因為他患麻風病已經不少年頭,已經收到麻風病的嚴重侵蝕。您仆人我的女兒尖叫著躲開了,銀人兒四肢著地,像鬣狗一樣在地上靈活無比地爬行,嘴里發出哞哞的聲音,完全像一頭水獺在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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