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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舞會和毒蛇

  賽瑟從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內部構造,他有些猶豫地站了站,但是不出兩秒,他還是立刻跨步走上了平臺。

  等他的雙腳踏上了那黑金沙大理石臺面之后,才發現這里似乎是一個許久不用的舞會大廳。高得出奇的穹頂上掛著數十盞巨大的枝形吊頂,周圍的墻壁上滿是各色花鳥和人物的浮雕,四周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高腳桌、扶手椅以及高大密閉的柜子。整座大廳的面積是普通舞廳的兩倍有余,

  這里似乎一扇窗戶都沒有,可是卻冷得出奇,賽瑟由于之前的長時間急速奔跑,已經出了一身汗,可是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強烈的哆嗦。這里的溫度比上一層低了很多度,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季節。

  賽瑟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這如曠野般巨大又寒冷的大廳之中,環顧四周。眼下這里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可是他卻總是感到有種隱匿處的視線正在無時不刻地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就像窺視著獅子行蹤的鬣狗一般。

  那些浮刻在墻上人物臉上的無瞳孔的白色眼眶似乎因為他的到來,而忽然被賦予了一種詭異的生命力,賽瑟處于這種看似空洞無物卻實則無處不在的無數道目光的籠罩聚焦之下,他的靈魂感受到巨大的不安和疑惑。

  這里不對勁。

  一道思想閃電頃刻之間霹在了他原本一團漿糊般的腦子里,賽瑟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怪誕的舞廳里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賽瑟揉了揉眼睛,他的視力仿佛豁然開朗,籠罩在這舞廳之上的巨大的謎團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抹去了,他頓時看見這里有無數的仆人來回穿梭,身穿綾羅綢緞的貴族少女和英俊騎士們手牽著手跳著熱鬧又鮮明的華爾茲。

  笑聲、掌聲、歡呼聲、此起彼伏,幾乎要震聾每個人的耳膜,他們跳著節奏歡快的舞步,轉著圈,縱情嬉笑,巨大的裙擺像盛開的一朵朵鮮花,團團簇簇地圍繞著賽瑟,看得他眼花繚亂。

  可是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位美麗的少女在人群之中倒了下去,賽瑟連忙穿過人群跑過去,只見這女孩面色煞白倒在地上,白皙柔嫩的脖子上有兩個鮮紅色的小洞,洞口周圍呈現紫黑色,和少女的嘴唇完全一個色調。

  女孩艱難地喘著粗氣,一個少年跪在她的身邊對她大喊大叫,賽瑟聽出來這是賈拉爾首都黃金城的官話,意思就是讓她支撐住,他一定會想辦法去救她云云。

  可是誰都能看出這女孩根本沒救了,果然不出兩分鐘,她就在少年的懷中死去了,那張原本年輕美貌的面頰呈現出鐵青色的可怕死相。少年在她身邊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發,發出無助的哀嚎。

  賽瑟看了很是動容,因為這讓他想起了隱心眉。他走過去,彎下腰把自己的手放在那少年的肩膀上,低聲安慰他——賽瑟很少這么做,可能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陷入愛情,并且為愛而苦惱的男人,所以今時已然不同往日,眼下的這一幕觸動了這個原本鐵石心腸、冷漠無情的帝王,使他從一個疏離的旁觀者頃刻之間變成一個動容的安慰者。

  可是令他驚駭不已的是,賽瑟發現自己的手剛剛觸碰到少年肩頭上的那一刻,后者的臉色卻陡然大變,他似乎根本看不到賽瑟的存在,只見他尖叫了起來,大聲喊著這里有鬼。他的恐懼吼叫和懷里剛剛死去的少女,使得毛骨悚然的駭人之感頓時在這座原本熱鬧歡暢的舞廳里面迅速蔓延,所有人都尖叫起來,仿佛一只看不見的鬼魂大軍正在朝著這里步步逼近,死神已經張開了它巨大的黑色翅膀,遮蓋住了所有的歡樂和希望,只留下絕望和恐懼。

  這些人似乎沒有一個能看得見賽瑟,而當他們尖叫著從他的身邊逃走的時候,也像幻影一般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于是賽瑟明白了,他自己所處的正是一段留存在這個舞廳的過往記憶里罷了。

  就在眼下這個幻境里的所有人都呈現出癲狂和混亂之時,忽然一陣響亮的嘶嘶聲從遠到近傳了過來,賽瑟還沒來得及弄明白這聲音到底是由什么東西發出來的,緊接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便給了他答案,使得他完全不需要再去做揣測。

  是蛇,無數條蛇,數不清的蛇。

  這些蛇像無數條蠕動的繩子從旋梯入口之處洶涌而入,它們張開滴著毒液,齜著獠牙的巨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嘶聲,撲倒每個人的脖子上。

  每個人都在慘叫,每個人都在逃命,賽瑟憐憫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可是正當他轉身的時候,一條巨大的藍色巨蟒攔住了他的去處,一開始他以為只是巧合,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這條蛇和別的蛇不一樣,它似乎能看到賽瑟。

  賽瑟從那雙淡黃色的蛇眼里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那蛇豎起身子,在賽瑟面前昂起了頭,張開血盆大口,嘶嘶作響地沖著他吐著那根長而猩紅色的蛇信子。

  賽瑟拔出了劍,可是卻一個猝不及防,那藍色巨蟒的蛇尾像鞭子一樣狠狠抽打了一下賽瑟的右胳膊,他手中的劍頓時脫落,叮叮當當地滾到了地上。

  他發出一聲怒吼,急忙側身閃過,想要去拾起他唯一的武器,然而說時遲那時快,蛇尾像凌空飛來的藤蔓一般,嗖得一聲劃過來,纏繞住了賽瑟的身子,那張滴著毒液的蛇嘴近在咫尺地對準了他的腦袋。

  賽瑟的全身被纏得動彈不得,他一直在咆哮,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于是他閉上了眼睛,等著毒蟒給他致命的一吻,他臨死之前只覺得后悔,身邊竟然連一個人為他傷心流淚的人都沒有,但是最可惜的就是他就這樣帶著隱心眉對自己的巨大誤解,無聲無息地被死神所帶走。

  可是,他等了許久,卻一直沒有動靜——直到一只冰涼的手,輕輕地握住了他掌心滿是冷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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