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雇傭軍兵營沸騰了。
營地里呈現出瘋狂的,鬧哄哄的狂歡景象。穿著各色制服的,來自維洛戈薩大陸各個地區的雇傭軍們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有的從門后閃出,有的爬出窗戶,有的赤裸著上半身,有的把啤酒澆在頭上,有的揮舞著刺刀做出猥褻的動作。
他們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互相投擲吃剩的面包以及抹布一樣的背心,唇槍舌劍,用所有手邊可以拋擲的東西互相攻擊,然后抱在一起粗野的哈哈大笑。
終于,兩輛關押著女孩的囚車駛進了營地的主干道。
仿佛狂歡節提前來臨了,他們迫不及待地圍堵過去,隔著鐵欄桿試圖揪住女孩們的衣領,就算車夫大聲訓斥,用鞭子打在他們的身上,也不會擊退他們野獸一般的饑渴和癲狂。
按照慣例,凡是被送到肉鋪來的女孩都要在囚車里繞營三匝,然后再抽簽決定享用這些免費“鮮肉”的營房次序,但是通常她們都活不過第一簽。
隱心眉軟塌塌地躺在囚車里,渾身無力,昨晚那突如其來捂住她口鼻的手帕上一定有強效的麻藥,否則她不可能到現在還像一具死尸一樣連拳頭都捏不起來。
能小米已經把眼淚哭干了,她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女孩,她整張臉毫無血色,恐懼到了極點。
第一圈、第二圈、第二圈半、第二又四分之一圈、第三圈——
隱心眉絕望地躺在囚籠中,心里詛咒著上蒼。
能小米終于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每個雇傭軍都在破口大罵,如果車夫還不打開囚籠并且滾蛋,他們就要把他也好好照顧一下。
兩個軟綿綿如死尸般的女孩讓這群穿著衣服的牲畜們頓時獸性大發。
車夫被打下了馬,雇傭軍使勁用靴子跟踩他的臉,更多的人瘋狂地搖著隱心眉和能小米的鐵籠子,像是企圖徒手拆毀它們。
刺耳的嘶叫,淫邪的狂笑,瀆神的咒罵,一雙雙血紅的雙眼,無數只粗壯的手臂,臭氣熏天的體味,令人窒息的熱浪——這確實是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的真實寫照。
忽然,瘋狂的哄鬧聲中傳來的馬匹的嘶鳴聲和馬蹄的噠噠聲。
像是有人帶著一大隊人馬趕到了這里。
隱心眉急切地想透過密密匝匝的人群,看清楚到底來者是誰,可是她的腦門幾次撞到了鐵籠子的頂部,徒勞無功。
有人正在試圖對著兵營說什么,可是沒有人理他,所有人都一心想著把女孩們拉出囚籠扒光衣服。
“突突突突——”
四把槍同時響起——隱心眉聽出這是卡賓槍的聲音。
兵營的瘋狂在槍械的威懾下暫時凝固了。
“這里不歡迎你們,衛士!”
“滾出去!滾出去!”
“別打擾我們的好戲!”
“這鮮肉是不會分給你們的!”
各式各樣的粗魯的外國腔大吼著,咆哮著,此起彼伏發泄著因為強行終止而產生的憤怒。
“我奉命要來帶走她們!”
這是嬰之白的聲音!隱心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她用力狂吼。
兵營的憤怒很快就遮蓋了她的聲音,隱心眉驚恐的發現好幾個人已經跳到了囚車之上,試圖用斧子砸爛囚籠;有一個人粗魯地抓住她的胳膊,使勁把她往外拉,把她的左肩撞得生痛。
“突突突突突突突——”
卡賓槍又響了,這次是六把同時開火,周圍的人開始慌亂地逃走,他們大聲地咒罵著,之前的狂熱全部被恐懼而取代。
有一個粗粗的嗓子憤怒地喝道,“你竟然敢在我的兵營里開槍殺人,嬰之白!”
“這就是違背陛下旨意的下場——我向你們亮出了特赦令,可是你的兵就像一群看不懂字的畜生,我只能出此下策,胡夫將軍。”
粗嗓子沒有再吭聲,隨著馬蹄聲的逐步靠近,剩余的圍繞在兩個女孩囚籠邊的雇傭軍也漸漸退散了,騎著黑馬,身穿藍白色鴿籠制服的嬰之白終于出現在了隱心眉的面前。
他身后的一個衛士對著鎖吧開了一槍,接著用刺刀一挑,鐵籠子就開了;隱心眉認出這個衛士就是曾經幫助她抵達鈴蘭花號的四個助手之一,她記得他叫盧萬德。
嬰之白把手伸給隱心眉,她握緊他的小臂,跨到了嬰之白的馬背上,騎在了他的身后。
盧萬德如法炮制打開了能小米的囚籠,她已經像只軟腳蝦一樣根本站不起來,盧萬德只好把她抱了出來,放在自己身前,以防馬匹奔跑的時候她掉下去摔斷脖子。
此刻的雇傭軍兵營寂靜無聲,除了闖進來鴿籠衛隊的馬蹄聲。
當他們走到營地門口時,隱心眉看見了一地的雇傭軍尸體橫七豎八地堆疊在那里,大多數臉上還帶著之前的狂熱表情和可怕的笑容,肚子和腦袋卻被子彈打穿了。
“嬰之白,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你聽到沒有?”那個被稱為胡夫將軍的在他們身后憤怒的狂吼著。
“奉陪到底。”嬰之白頭也不回,懶洋洋地伸出右手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