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蟬鳴聲遍地。
空氣里混著淡淡的安神香。
西角新種的夏樹已經枝葉繁茂,樹蔭下,放著一把竹椅,躺著一位少年。
少年未帶斗笠,絕世避塵之容輕柔的迎著暖陽,輕風拂過,帶動他額間的碎發。
他與這靜好之中抬眸,又閉上眼,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蘇琉玉趕緊走過去給他拽起來。
“趕緊的,別睡了,今天朕給你安排安排。”
云崖兒纖細的在她手背上。
“吵死了。”
“崖哥,不可貪懶,一起喝酒去。”
兩人自回京就沒有再聚過,實在是朝務繁忙,根本不得空。
好不容易今日躲個懶,蘇琉玉連催帶拽硬是把他拖了起來。
“崖哥,你會炙肉嗎,咱們兩兄弟,今日一起炙肉同飲。”
避世小白花整了整自己的素軟道袍,又瞄了她一眼。
“誰愿意伺候你。”他又道:“不吃魚了?”
“若有魚,那自是極好,只是今日換個花樣。”她又道:“今日朕同窗也會過來,可以嗎崖哥。”
云崖兒眼皮一跳。
又想到了柴小川。
“朕都應了他們,好崖哥,今日給個面子,我給你打下手。”
蘇琉玉說的打下手,那就是在一旁拿個小扇子,幫忙扇扇風,增加火候。
太醫小院今日煙霧繚繞,炙肉的香味彌漫,精致的小盤上全是御膳房弄的肉串和果蔬。
那肉,被烤的外焦里嫩,果蔬也是味香四溢。
只是,也就云崖兒能烤出這味道。
比如林斐,那肉是焦的不能再焦。
比如黃鵬飛,那玉米壓根沒熟。
同窗畢竟是讀書人,自小考學,遠離庖廚,哪里親自動手過。
不過絲毫沒有剿滅大家的熱情,還準備熱情高漲的去擺攤子,賺一波。
就叫兄弟燒烤,這名字干脆。
他們還湊到云崖兒身邊,問了一下秘方和技巧,學習的樣子,是認真的不能再認真。
“林斐,你就別瞎湊熱鬧了,你每日巡邏,不嫌累啊。”黃鵬飛看林斐湊過去,趕緊把他轟走。
“就是,你好好做你的小兵隊長,這燒烤,你就別瞎參合了。”余良也附和一句。
林斐心里苦。
他分到兵部,但如今錦衣衛和御林軍調到了軍部,他兵部只能管管守城小兵。
他這活就是巡邏。
上次沒見到蘇琉玉,這次見到,他忍不住想走個后門,調職了。
他本身領導力就足,考學時,雖然是吊車尾,但自從進入官場,那就是老油條,處處圓滑,政績斐然。
這小兵隊長,一點發揮余地都沒有。
“琉玉兄,我們兵部現在比禮部都閑,要不,你也給我們分配個活做。”
蘇琉玉咬了一口肉,不解道:
“兵部巡邏管理京都,也是重中之重,何來閑職一說。”她道:“自京都整改后,你的用處就出來了,等著吧。”
林斐懵了。
“這巡邏,有什么用?”
誰敢在京都犯事?
不要命了。
她神色肅穆:
“你這職位,就是城管隊大隊長,以后整改,那些攤販不遵守規則的,你就要處理。”
“可以這樣說,這西城區繁華后,維持京都治安,維持百姓和諧,都歸你,責任重大。”
林斐:
真的假的。
“琉玉兄,你真的沒有忽悠人嗎?”
蘇琉玉正色道:“當然沒有。”
那叫捭闔。
林斐沉思了。
按照琉玉兄這樣說,還確實是這么回事。
“原來我責任這么重大,放心吧琉玉兄,以后我就是那什么城管大隊大隊長了,京都的秩序交給我負責。”
這小子一下子樂了,他眉目帶著一股痞氣,仗義道:
“你們以后擺攤,都歸我罩著了。”
眾人:
林斐兄,你醒醒吧。
琉玉兄忽悠你的。
這不還是巡邏嗎。
有差嗎?
余良黑臉乘機也湊了過來。
“琉玉兄,這炙肉架做的可還行,西城的百姓我都安頓好了,那兄弟的終身大事......”
“鵬飛兄,這杯我先干了,大家好久沒聚了,最近差事都辦的不錯。”
又被忽略了!
余良心里咆哮。
咱倆三年同窗,鐵的不能再鐵,為兄弟還能不能兩肋插刀了!!!
眾人憋著笑,余良兄家里催婚他們都是知道的,他們這幫嶺南學子家離的都近,每次回去都被拉著問上一通。
“對了,有余兄為何也不來,自殿試后一聚后,就沒看到他了。”
“還有彥之兄。”
“好像這兩人也未成婚,有余兄十九了吧,伯仁兄這個年紀,都定親了。”
作為兒子都生下來的錢伯仁,一臉尷尬。
“你們別和我比,我娘是自小就給我定親的。”
林斐向來大大咧咧,湊到蘇琉玉跟前,也問了這么一句。
“琉玉兄,你什么時候選皇夫?”
一旁的云崖兒指尖一顫,炙肉冒著火苗一下子燙在他手上。
這話一出,簡直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是啊,聽說政三省都愁死了,琉玉兄,若你娶皇夫,咱們兄弟一定幫你相看相看,誰若是欺負你,我們一起揍他。”
這群同窗,不僅是徒弟,更是兄弟,自小到大的情分,要是哪個臭小子欺負蘇琉玉,各個保證頂頭上。
“待天下安定。”蘇琉玉坦然道:“對我而言,如今百姓富足是重中之重,這后宮瑣事,不足掛心,倒不如與兄弟們喝酒痛快。”
“琉玉兄這話說的沒錯,與兄弟喝酒吃肉,就不談其他了。”
“對對對,我娘子天天管我銀子,還不給我喝酒,若不是琉玉兄相邀,回府定是吵鬧不休。”
“還是和兄弟在一起暢快。”
蘇琉玉自然也是如此想。
大魏順帝,意欲天下歸一,天下蒼生可入眼,后宮瑣事卻不談。
為政當朝,為政帝王,某一方面,可以說是寡淡的厲害。
云崖兒此時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受到矚目。
蘇琉玉回望了一下。
她湊到他身邊,小聲一句:
“云儀,朕突然想起一個特別重要的事。”
“什么?”
“你持道心,一生修道,那朕借你的五百萬兩銀子,是不是可以不用還了。”
“你休想。”
崖哥真是,太不夠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