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傅令明這一處胸有成竹,只等著郭向北上門找尋自己,然則等了又等,卻是良久沒有動靜。
他早早已經把郭家算作自己將來人脈一環,雖是覺得并無失手可能,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做一副隨口發問的模樣,向弟弟問道:“郭家那個次子,喚作郭向北的那一個,前次聽說也在國子學中讀書,你有無聽說過的?”
郭保吉名聲甚大,翔慶又世戰地,他去翔慶軍中帶兵打仗,國子學里頭的教授不知為著翔慶事叫學生寫了多少篇文章,郭向北一入學,上上下下自然俱都有所耳聞。
只是他學問太差,國子學中有三等,外、內、上舍生,郭向北屬于外舍,也就是最末一等,與上舍生的傅老四并沒有什么往來。
“聽說學問很是一般,不過畢竟是郭監司的兒子,教授們也愿意多給幾分面子。”
傅老四老實答道。
弟弟就要下場,傅令明不愿意用閑事來打擾他,另也不想叫對方知道自己打算,次日一早,索性分派自己慣用的小廝跟著去了國子學。
當天下午,那小廝就早早帶著打聽到的消息回來了。
“…那郭二公子原來文章一向做得差,同個題目寫個七八遍也是有的,時常被學中教授敲打,不過最近幾日不知為何,倒是好像有了進步,新寫的那文章是以‘君子亦有惡乎’為題,反復改了數遍,最后一回就得了嘉許。”
這話同前日發生的事情一對就上。
“君子亦有惡乎”,確實就是自己上回指點的文章題目,能得先生贊許并不奇怪,甚至全在傅令明的計算之中。
——只要是按著自己的交代重新改好了,拿來應考或許不行,做一份日常文章,肯定質量上乘,只可惜那郭向北文筆太差,發揮不出自己原意十中之一,否則早該被國子學拿出來做例文了。
他腦子里念頭微閃,下頭小廝已是繼續道:“…聽聞好幾個教授拿來做為分析,還有上舍的先生也在課上點評過,都說雖然有些瑕疵,卻不妨礙言之有物…”
傅令明聽得一愣。
先生拿出來做例文,雖然并非贊不絕口,卻也稱得上十分滿意,按道理那郭向北看出自己才學,早該湊上來了才是,為什么會一去就不復返了呢?
簡直莫名其妙。
難道是忙于功課,眼下還沒功夫上門?
那小廝能得傅令明喜歡,自然是行事機靈的,不知是如何設的法,居然被他找到了郭向北寫的文章底稿,此時雙手呈上,道:“小的請人謄抄了一回,那文章正在此處。”
雖然滿腹狐疑,傅令明還是接了過來,低頭一看,正想對比一下對方究竟吸收了自己當日批注之中的多少精髓,可等到從頭看到尾,卻是整個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問道:“你確定這是那郭向北做的文章?不是謄抄錯了?”
聲音里頭都有幾分發飄。
那小廝忙道:“小的親眼見得,同人一齊謄抄的,上頭寫了姓名籍貫,另有舍名,最后還有先生批注,斷不可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