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林白打了噴嚏,揉了下鼻子,此時手機震動起來,卻是傅斯年打來的,電話剛接通,又是幾個噴嚏。
“感冒了?”傅斯年此時正驅車出了軟件園,雖然酒會的事沒大范圍傳開,他還是得了消息,與顧淵關系不錯,又是他介紹到了段氏,結果受了傷,也該去看看。
“沒有。”
“顧淵在哪家醫院?”
“在我家里,你要過來?”段林白想也知道他打電話是為什么?
“嗯。”傅斯年晝伏夜出,這個點正是活動時間。
他略微抓緊方向盤,不是說手臂受傷了,怎么就跑到段家去了?
這小子動作夠麻利的啊。
“那你來吧,我也在路上,馬上到家。”段林白搓揉著鼻子,“你介紹這孩子,我以前一直覺得他性子古怪,太難搞了,不過今天的事,我對他印象有些改觀,能和你處好關系的,也不是什么壞孩子。”
傅斯年也不是光看技術不看人品的,顧淵的確不太好相處,不過三觀很正,做事也非常認真,沒有當下年輕人的浮躁。
“之前只覺得他技術不錯,他在軟件編程上的確有天賦,雖然有時性子有點散漫,不服管教,不過做事很認真。”
“他沒去公司上過班,散漫習慣了,性子一時很難扭轉。”
“不過今晚我看到了他的一身正氣,我決定明天去了公司,就讓助理給他多發點獎金,還有撫慰金什么的。”
一身正氣?
傅斯年笑出聲。
“我看到了車道的監控視頻,沒想到這小子還挺英勇的,知道護著女生,關鍵時候挺身而出…”段林白若是夸贊一個人,從不吝嗇褒獎,彩虹屁說得天花亂墜。
傅斯年都覺得,他倆認識的怕不是一個人。
而且…
段林白怎么就沒想想,為什么這兩個人會同時出現在車道里。
此時的段家,段一言已經從藥店回來,聽說段一諾到家已經去了樓上,只是深深朝樓梯口看了眼,并沒上去。
就段一諾的脾氣,要是打擾了她的好事,保不齊今晚就沖到他屋里,和他咋咋呼呼了。
況且他覺著今晚顧淵表現的確不錯,加上車上聊得開心,他是有意撮合兩個人的。
把他妹嫁出去才是正事,這種倒霉鬼不是每年都能遇到的。
而此時的段一諾聽到外面傳來車聲,料想是段一言回來了,心底祈禱他哥早些上樓,可愣是沒動靜啊。
“怎么?希望有人進來?”顧淵堵著她,兩人之間還隔了一點距離,虛虛禁錮著她,卻很折磨人。
“沒有啊。”段一諾悻悻笑著,腰緊靠著桌子,緊緊貼著。
“之前的事,真的不給我一個解釋?”
“我…”
段一諾當時真的是一時沖動。
這件事還得說到過中秋的時候…
當時顧淵中秋并沒回家,主要是打電話回去,他都沒開口,他爸就來了一句:“中秋機票不容易買吧?”
“嗯。”其實此時的顧淵剛做了個搶票系統,買票很容易。
“那你就別回來了,反正我和你媽,準備和你大哥一家出去玩,你嫂子難得有假期,所以你回來家里也沒人。”
“待會兒給你打點錢,你中秋自己買兩塊月餅吃吃,過個節也要意思一下,拿了錢去吃點好的。”
顧淵抿著嘴,為什么他爸總覺得他過得很窮酸。
而且每次都像是打發小學生,給了錢,買點吃的,就掛了電話。
他在京城也有幾個朋友,中秋假期畢竟短,都是些北漂,也就沒往家趕,約著小聚了一下,都是玩電腦的,其中有兩個還是職業電競選手,和許家很熟,段一諾也是因為這兩個人才認識的顧淵。
段一諾那點心思,大家都看得出來,因為某人壓根沒藏著掖著,眼睛總盯著顧淵看。
她人緣素來很好,周圍幾個人也愿意撮合兩人,所以只要有顧淵的場合,能帶著段一諾的,都會把她捎上。
甚至連顧淵家里都去過。
中秋那天段一諾在家里吃了飯,稍晚些才從家里溜出去與他們匯合,幾人租了個包廂,準備嗨到天亮,據說十二點整,京郊會有煙火,這個包廂的窗口,恰好能看到。
十二點前,一群人圍在一起玩了幾局小游戲,因為男男女女都有,對顧淵感興趣的不止段一諾一個,有女生已經差點貼著顧淵坐下了,他挪開,那女生總能不著痕跡靠過去。
結果顧淵頗不客氣的說了句:“你能離我遠點嗎?”
當時氣氛有點尷尬,女生只是悻悻笑著,“不好意思哈,我沒注意。”她無非是想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尋常人,這事兒就揭過去了,偏生顧淵是個很難搞的人,直接說道:“沒注意?我忍了三次,您的心可真大。”
那女生坐不住了,提前離場,眾人悻悻然,有五六分鐘,場內氣氛都很尬,索性煙火要開始了,眾人就嚷嚷著趕緊去窗邊等煙火。
為了營造氣氛還特意關了燈,窗戶直面京郊,熄燈后,漆黑一片,此時月光照不到屋內,漆黑黑,居然半點能見度都沒有。
“臥槽,也太黑了吧!”有人撞到了東西,周圍又是一片哄笑。
段一諾很清楚顧淵在哪里,也就趁著大家鬧騰的時候,試探著往那邊挪,還碰到了不少人。
周圍烏漆嘛黑,其實很適合做些壞事,今天出來小聚,少男少女,能這時候出來玩的,總有些對彼此有意思的,借著這機會,好似略微親密些也不會那么害羞。
段一諾看不到他,一頭撞到他肩膀上,愣是沒敢出聲。
聞著他身上的咖啡味兒,她就清楚顧淵就在自己身側,頓時心若擂鼓,只是此時顧淵往后退了兩步,顯然不想和人親近。
“噯,我說,你們可別趁機占人女生便宜啊。”有人嬉笑著。
段一諾嘆了口氣,因為看不清,就是想做壞事都不成,只是此時有人從后面撞了她,她便一頭扎進了顧淵的懷里。
“小心點。”顧淵顯然也看不到她,手指虛虛,試探著略微扶了她的胳膊。
黑暗中,這種親密觸碰,更是會被無限放大。
只是顧淵比較紳士,一直拉開兩人距離,并不會趁機揩油。
夜色濃稠,染得她呼吸都有點急。
此時是中秋,前幾日她剛看到了傅欽原在嚴氏中秋展上和京星遙當眾表白,心底頗為震動,心底想著,總希望能和顧淵更進一步…
只是這個大神實在太難搞,在他面前晃悠了這么久,某一天,他居然還問自己:“對了,你叫什么來著?”
段一諾被打擊得一夜沒睡著。
敢情在你面前晃了這么久,你把我當空氣啊!
自己這張臉,難道一絲記憶點都沒有?
越想越是窩火,總想做點什么,讓他吃點教訓。
而此時顧淵已經撤回手,明顯是打算離開這里,段一諾心底想著,反正現在大家都看不到,就算對他做什么,怕也沒人看到,一不做二不休。
手指胡亂抓著他的衣服,顧淵猝不及防,身子略微俯下,兩人臉撞到了一起…
沒親到!
還差點把段一諾眼淚水兒都砸出來了。
電視劇里明明不是這樣的,都可以親的很精準,怎么她就不行,這電視上,不都是逢跌倒必能親到,或者是逢摔跤,必能擁抱。
這么這招一點都不好使?
果真電視劇都是騙人的玩意兒。
她狠吸著涼氣,就是撞得眼淚都要掉下來,還不敢大喘息打出聲音,只能強忍著,只是不知怎么的,唇邊蹭了什么…
這是…
段一諾心底一橫,總不能白撞吧,人就往前湊了兩下。
她當時想著,顧淵可能是被嚇到了,居然愣是沒動作,此時也不知誰又被絆倒了,眾人就嚷嚷著,趕緊把燈打開。
段一諾撤退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
開燈后,眾人又笑作一團,不過也有幾個人神情比較復雜,顯然是趁著天黑有人做了壞事。
段一諾則佯裝無辜,無所事事的喝了口水。
顧淵也沒什么表情,只是那天之后,每當顧淵看她,她就心虛,加上要寫畢業論文,就干脆躲了他一陣兒…
當傅漁請客吃飯,她看到顧淵時,嚇得半死!
有種做了壞事,他來抓人的錯覺。
段一諾此時被他堵著,想著之前的大膽,那叫心虛啊…
“那個…我有個問題。”
“什么?”顧淵語氣仍舊很淡。
“那時候,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那么黑,都看不到誰和誰,她還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畢竟那時候黑得,她都沒看清顧淵的臉,還是循著他身上的味道去的。
顧淵看她心虛緊張,略微敷著身子,兩人之間原本隔了些距離,因為他這番動作,距離好似靠得近了點。
“其實…”
“你那晚靠過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他聲音淡淡,卻極為認真,眸色極深,段一諾心跳怦怦然,都不知該說些什么。
“那你還…”段一諾這腦子壓根轉不過來,只覺得有點暈,自己還以為犯罪過程相當完美,現在想來,真是挺蠢。
“我以為你只是站過來,沒想到…”
“我知道你膽子挺大的,只是沒想到那么大。”
“你腦袋挺硬的,奔著我鼻子撞啊。”
段一諾真想回他一句:你鼻子也是挺硬的,眼淚都被砸出來了。
那晚顧淵真的有些失神,“其實那天我也有錯。”
“嗯?”段一諾傻了,怎么又開始檢討了。
“你膽子那么大,總歸是我縱容出來的,那天沒把你及時推開。”他聲音好似過了層蜜意,聽著心尖都是甜的。
縱容的?
說到底也是他慣出來的。
“所以…”段一諾此時腦袋懵的,沒法轉了,也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眼底都是他,就連樓下傳來車聲都沒聽見。
說到底那晚到底是誰沖動犯了罪…
其實壓根沒有定論。
而此時的段林白已經進了客廳,進屋后,暖風撲來,鼻子一癢,又打了幾個噴嚏。
“感冒了?”許佳木蹙眉,“正好有熱湯,你喝兩口。”她知道今晚出事,肯定都沒吃什么東西。
“先墊墊胃,我給你下碗面。”
“今晚幸虧你沒去,要不然…”段林白接了湯,喝了兩口,還差點燙了舌頭。
“你能不能慢點。”許佳木失笑,怎么總是冒冒失失的。
“人呢?在樓上?”段林白小口喝著熱湯,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些,“今晚多虧了那小子,要不是他,今晚受傷的就是諾諾了,真想不到那個瘋子還敢這么做,居然跑去堵我?”
“要不是提前遇到了諾諾,可能今晚受傷的就是我了。”
段林白越想這事兒越覺得窩火。
“諾諾去那里干嘛?我聽說是車庫那邊。”
“可能也是剛過去吧。”段林白喝著湯。
“她今晚開車出去了?”許佳木蹙眉,因為事情發生的比較密集,之前也來不及想諸多細節。
她心思可比段林白細膩許多。
段一言坐在邊上,悶聲不語,他也不懂,這兩個人為什么要約在那種地方,找個安靜暖和的地方不就行了,難不成做壞事的人,都覺得地下這種陰暗的地方才夠刺激?
“先不說這個,那孩子傷口沒事吧。”
段林白懶得動腦子,想這些東西,費勁兒!
“縫了幾針,沒什么大問題,只是需要好好養養,他是做程序員的,我看有一段時間不能工作了。”
“那就給他放帶薪假。”
段一言悻悻笑著,這么大方,是他爸的風格。
“派出所那邊怎么說?”許佳木詢問,“這件事可不能輕易放過他。”
“我知道,一直讓人盯著。”
段林白坐在客廳,喝完一碗湯,身上暖和了,才抬腳往樓上走,準備去探望顧淵。
“喊他們下來吃點東西吧,我去煮面。”許佳木說道。
段林白應了聲,就上了樓。
段一言想著段一諾上去都大半個小時了,他倆又沒確立關系,就算待在一個屋子里也做不出什么事,和救命恩人待在一個屋子里很正常,況且某人還負了傷,更不可能有些什么事,就沒跟過去。
不多時,就聽到了他爸的怒吼聲,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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