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宋風晚又是加班到夜里才回家,剛洗了個澡,還沒進被窩,就被某人從后面摟住了。
“怎么還忙?”
他蹭著她的頸子,動作很輕。
她本身有些怕癢,弄得她渾身都不自在。
“這不馬上七夕了,所以比較忙,明天就沒事,得去把欽原接回來。”她可算想起,已經好些天沒瞧見自己兒子了。
“先睡覺。”
傅沉拉著她往床邊走。
“我今天很累…”宋風晚此時連胳膊都抬不動。
“我知道。”
宋風晚近幾天太累,暈乎乎睡著了,就忘了第二天要去接兒子的事。
隔天下午她才猛地想起,急忙給老宅打電話,說要去接傅欽原。
老太太回復,“欽原在京家。”
“京家?”宋風晚蹙眉。
原是那日天氣不錯,太陽沒那么毒辣,老太太難得有興致,想去梨園聽戲,傅欽原自小是傅沉帶的,耳濡目染,對京戲也有了解,只是小孩子很難安靜在園子里待一個下午,他又說想去京家釣魚,老太太就干脆讓人送他過去了。
川北,京家后院 京寒川坐在遠處樹下,盯著遠處那個戴著小黃帽的人,他正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著一個小魚竿,神情專注。
說真的…
從小到大,他沒釣上一條魚,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耐性,居然能坐這么久。
今天京星遙跟著許鳶飛去店里,此時并不在家。
說來也是怪了,今天傅欽原忽然感覺到自己魚竿動了下。
“六叔,六叔——”他興奮得說道,“有魚了,我釣上來了!”
京寒川挑眉,“聲音小點,會把它嚇跑的。”
此時魚已經咬著餌鉤,正在拼命捶死掙扎著,傅欽原是小孩子,本身力氣有限,端看這魚在水面反復撲騰,也知道個頭不小。
傅欽原壓根駕馭不住他,還是興奮得不停扯著魚竿,試圖把它拽上來。
“小三爺,我們幫你吧。”京家人說道。
“不用,我自己來!”
京寒川此時也走了過來,想看看他到底釣上什么東西。
這魚怕是被熱昏頭了,居然往他的魚鉤上面撞。
傅欽原顯得非常亢奮都沒注意,自己此時已經緊挨著魚塘邊的籬笆墻,此時那魚突然發力,傅欽原連人帶身子,撞翻籬笆,直直朝著魚塘滾去。
“啊——”
京寒川蹙眉,一把身手扯住他的衣服,可是只抓住他的小黃帽,某個小家伙…
已經浪到了魚塘里。
不待京家人動作,京寒川幾乎是下意識沖了進去。
即便嘴上說著不待見他,這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也不可能真的讓他真的做了魚肥,魚塘挖得不深,可傅欽原個子太矮,剛掉下去就吃了一嘴泥水。
“啊——救命!”傅欽原小時候在喬家落過水,這以后對水有些恐懼,若是海邊踩踩水就罷了,這種池塘是真的嚇人。
“你別亂動!”京寒川此時已經走到他身邊,池塘的水只到他胸口,只是底下都是淤泥,鞋子陷進去,寸步難行。
京家人站在岸邊,并未下去,已經有人去準備毛巾清水一類,因為他們此時下去,怕是只會添亂,安靜接應就行。
六爺總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小三爺…
真的做了魚肥。
傅欽原畢竟是孩子,加之身體本能恐懼,而且他此時感覺到水下有東西在拉扯他的腳,他陡然想起以前嚴家老太說的話。
“這水里,有水鬼的,會把人拖下去的,你去海邊,在岸上玩玩就行,不要往里走。”
這都是老人家嚇唬小朋友的,可傅欽原此時能清晰感覺到底下有東西在拉扯自己。
嚇得大聲呼救,又灌了幾口泥水。
而此時京寒川已經拉住他的胳膊,“傅欽原!”
話音剛落,“啪——”一聲,傅欽原小手一甩,泥巴裹著魚塘里的腥水,盡數拍在他臉上。
京家人都懵逼了。
臥槽!
小三爺把他家六爺給打了?
傅欽原此時嚇懵了,只是雙手雙腳奮力掙扎,壓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京寒川深吸一口氣,一把將人拽過去,他剛將人摟進懷里,某人就像是一個樹袋熊,雙手雙腳緊緊纏著他,身上那臟兮兮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全蹭他臉上去了。
腳下都是裹腳的爛泥,京寒川一人行進尚且困難,況且還抱著一個孩子。
“六爺!”此時已經有京家人站在岸邊,伸手準備接過孩子。
“腳,有人拽我…”傅欽原有了依附,整個人也冷靜些。
京寒川抽出一只手,幫他檢查,這才發現是魚線裹了腳,幫他解開之后,才伸手,將他遞給岸上的人,自己才爬上來。
京家人站在邊上,紛紛垂著頭…
說真的!
在京家服侍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六爺如此狼狽。
京寒川也是這輩子都沒這般模樣,從一人手中扯過毛巾,隨意擦了下臉,又反復擦著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兒。
他本身就是穿著短褲短袖,此時雙腿全部都裹滿了泥巴,鞋子更是糟蹋得不成模樣,魚湯的水不算特別干凈,畢竟京家不是專業養魚的,這底下的淤泥散著腥臭味兒,他頭上還掛著不知從哪兒來的野草。
頭發滴著水,整個臉,除卻那雙眼睛,已經沒地方能看了。
他癟癟嘴,當時心底還想著:
魚跑了!
“先洗個臉吧。”京家人想著,最起碼先把臉給整利索了。
這么突然就變成這個倒霉樣兒了。
“別沖了,去洗澡。”
雖然今天沒什么太陽,可天氣燥熱,身上裹挾的泥巴,輕薄的地方已經干涸皸裂,要是黏在身上,沖洗也不方便。
“嗯。”
京寒川看了眼臟兮兮的某個倒霉蛋,“別傻站在了,走吧。”
此時兩人身上都臟得不行,壓根沒人敢碰他。
他慢悠悠的跟在京寒川后面,快到前院的時候,京寒川瞇著眼,兩人此時身上太臟,這般進屋怕是弄得家里更臟,因為有小孩,京家客廳絕大部分都是地毯。
他自己脫了鞋子,卷起褲腿,他是衣服臟了,里面倒是沒沾半點。
“六叔?”傅欽原蹙眉。
“脫了,我抱你進去。”
傅欽原轉動著眼睛,猶豫著,還是脫了鞋子。
京寒川剛準備彎腰把他抱走,就瞧見某個小家伙準備脫褲子了。
“噯,傅欽原,你干嘛?大白天的,你脫褲子干嘛?”
公開耍流氓啊。
“不是你讓我脫的,很臟。”
“沒事,我抱你進去。”
京寒川不是抱,也是嫌棄他…
大手一攬,撈著他的腰,把人給提進去了。
“呦,這是怎么了?”某大佬今日在家,原是在午睡,聽著后院有動靜,下樓查看,就瞧見兩人渾身臟兮兮的進了屋。
“沒事。”
京寒川提著傅欽原直接進了一樓最近的浴室,讓他把衣服全部脫了,拿著淋浴頭,調好水溫,給他沖身子。
小家伙雙手捂著下面,扭扭捏捏。
“別擋了,放開。”
都是男人,怕什么。
“爸爸說不能隨便給人看。”
京寒川這輩子都沒如此狼狽過,此時儼然沒了耐心,“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難不成我還是壞人?”
他已經在努力告訴自己,別發火!
其實他已經有沖動,就該讓這小子多喝點泥水。
傅欽原問了一句京寒川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那你是好人?”
這難住他了。
傅欽原努努嘴,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行了,我給你洗洗,讓你出去。”
好不容易沖了澡,他又刷了牙漱口,又給他擦干頭發,折騰了半天某人才裹著小浴巾出去,京寒川這才得空給自己沖洗一下。
待他沖洗出來后,傅欽原已經換了衣服,他以前會在京家留宿,有些衣服在,不過都是去年的,已經不合身。
不過此時天熱,臟了衣服洗干凈,估計很快就干了。
他此時正靠在某大佬身邊吃著零食看電視,好似方才的事壓根沒發生過。
傅欽原自己也清楚,落水這事兒太丟人,他就當沒發生過,自然不會到處張揚。
“寒川。”某大佬開口了。
“嗯?”
“你下次看孩子注意點,要是真的出事,你怎么和傅沉交代。”
京寒川點頭,心底已經盤算好了,怎么修理某個小家伙了。
落水是大事,京寒川不可能瞞著傅沉與宋風晚,二人來接孩子時,就和盤托出了。
“…籬笆修了幾年,前段日子下雨,有點松動,我要找人修一下。”京寒川說話很客觀,的確籬笆是有問題,自然不會推責。
“其實也不怪六叔,是我自己想釣魚,沒注意腳下。”傅欽原今天分外乖覺。
他可沒忘記之前因為落水被傅沉狠抽屁股的場景。
“你知道就好,下次不能這樣了。”宋風晚聽說又落水,當即心驚肉跳。
“因為我們家要修籬笆,最近就別帶他來玩了。”京寒川說完,傅欽原傻眼了。
怎么就不能來了?
緊接著,金京寒川眼梢一吊,“他有點怕水,估計是心里問題,這方面還得克服一下,夏天游泳是很好的消遣。”
游泳?
小嚴先森游泳特別好,每次去南江,傅欽原都會跟他去游泳館,饒是如此,他也只是坐在邊上踩個水花,極少入池子,上次落水的后遺癥,真的有點怕。
“我知道。”傅沉點頭,他其實也在考慮讓某人鍛煉一下身體。
怎么去了老宅幾天,就胖了一圈,爸媽到底給他吃什么了?只要去老宅住幾天,準得胖三斤。
而后的傅欽原,除卻上午的輔導班,下午還要去上游泳課,剛學完回家第一天,腰酸背痛。
“覺得辛苦,就不去。”傅沉直言。
傅欽原骨子里面倔,不就是永遠嘛,小舅舅能游得那么好,他為什么不能,咬牙堅持,“一點都不辛苦!”
“第一天感覺如何?”
“很棒。”
“我覺得很有紀念意義。”
“嗯。”傅欽原覺得自己如果能克服恐懼,的確值得紀念。
“如果你學會了游泳,給你獎勵。”
某人頓時來了興致。
傅欽原以前就經常看小嚴先森游泳,他是之前心底有些畏懼,克服之后,學的非常快,馬上就學會了最經典的狗刨式,當他和傅沉炫耀時。
傅沉給了他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他打開一看,傻眼了。
“為什么送我本子?”
“這不是普通的本子。”
“嗯?”
“這是日記本,你不是說學游泳感覺很棒,值得紀念,這應該被記錄下來,而我們記錄的最好方式,就是通過文字。”
傅欽原盯著日記本,雙目無神。
他抱著本子,趔趔趄趄進了房間,傅沉卻瞇著眼,思量著過幾天七夕,該怎么甩開這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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