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孫偉看了眼驚疑的茂凱,又看了眼訝異的諾拉,這一刻,一股深深的迷霧籠罩進他的內心…
茂凱說,祂好像在哪兒見過諾拉,這是什么意思?
而同時,這又讓孫偉聯想到了卡爾薩斯的話,諾拉并不是普通的凡人…難道諾拉曾經來過暗影島?但這又怎么可能呢?
在離開弗雷爾卓德之前,諾拉甚至都不知道暗影島這個地方。
所以,他看著那座大樹堡壘,沉聲問道:“你說你見過諾拉,是指在暗影島見過嗎?”
“我說的是好像在哪兒見過…”
茂凱強調,然后,祂走到諾拉近前,又仔細審視了幾眼,直到諾拉表現出一絲不適,祂才嘟囔道:“難道是我認錯人了?”
孫偉皺起眉頭,他又看著諾拉,問道:“諾拉,你有見過這位自然之靈嗎?”
諾拉搖了搖頭,但她又支支吾吾地說道:“不過…我能感到這位自然之靈的靈魂中帶著善意,就好像,我曾經受過祂的幫助一樣。”
孫偉低頭思索,但另一邊,“善意?”茂凱突然輕蔑一笑。
“那種東西在我的家園被毀滅之后,就早已經消失殆盡了。現在的我只有滿腔的怒火與累累的疲憊。”
這樣說著,茂凱抖了抖祂的身子,脫落下一地泛舊的樹皮,但很快,祂又生出另一層結實的皮層,修長的肢體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不說了,我該去做我該做的事了。暗影島的客人們,希望你們最后能平安離去。”茂凱轉過身子,踏著沉重的腳步就欲離開,但一個聲音截住了了祂的腳步——
“等一下!”
茂凱回過頭,冷冷地問道:“該告訴你的我也說了,你還有什么事?”
孫偉沉默,比起茂凱的情緒,他更在意的是諾拉的謎團,但現在,他明白自己只有說一句話的機會…
“我可以,讓暗影島重現生機。”
扭曲樹林間哭號的冷風忽然停滯了一瞬,同樣的,連遠處的黑霧都露出好奇…這座已死的島嶼還能重現生機嗎?
“咚!咚!咚!”
在一陣山震地動的腳步聲中,茂凱又一次走到了孫偉面前,俯下身子,用更貼近的孫偉臉部的姿態,狠狠說道:“游者!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當然。”
孫偉微笑了一下,他深知茂凱內心真正的渴望…比起向黑霧復仇,祂更渴望讓暗影島重新恢復福光島的美麗景象。
“我擁有一種可以讓種子在惡劣條件下存活的魔法…”
“這又有什么用?”茂凱無情的打斷了他,“就算種子能在這片遭到邪術污染和腐化的土地上重新生長,它們又會再一次被黑霧吞噬生機。”
“但這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孫偉反問道。
雖然茂凱的語氣冰冷無情,但他還是能聽出深藏其下的那股心動…這座島嶼已經很久沒有長出過新生的植物了。
如果能夠出現新的生機,即使這道生機轉瞬即逝,但它對茂凱來說仍具有劃時代意義,因為,這意味著祂一直以來的堅守與努力,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
茂凱沉默了,只有真正經歷過那場災難的自然之靈才會明白祂的深切渴望,理解祂的漫長堅守…
那座島嶼曾經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和諧,哪怕是傳說中的幸福彼端,也不過如此。
但是,她卻毀滅了,變成了現在這副黑霧彌漫、充滿哀怨的模樣…她病了,病的很重。
而遠古之時,祂用她最本源的生命之水澆灌祂的枝椏、根須…茂凱能存活至今,全是這座島嶼的饋贈。
所以祂才能一直堅守至今,如果連祂都拋棄了這座島嶼,那么福光島的優美光芒將永遠不會重現。
“你說的,是真的嗎?”茂凱沙啞地問道,祂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那種心中升起的灼熱希望,燒的滾燙。
“我不能完全確定,但可以試一試。”
茂凱眼神一冷,不過,祂忍耐住了心中的躁動,繼續問道:“怎么試?”
“你還有種子嗎,最好是用生命之水澆灌過的?”
茂凱心底閃過一絲冷笑,果然,哪怕是現在,仍然有人惦記著那能治愈一切災病的神圣之水…竟然都找到暗影島上來了。
“沒有。”祂冷冷的回答,然后,祂從自己的空心中摸出一粒剛剛開始干癟的種子,“只有這個夜之花的種子。”
那名游者臉上流露出失望,雖然他掩藏的很好,但那縷失望仍然被茂凱捕捉到了。
現在,祂靜靜等待那名游者的拒絕。
“既然這樣,那我還是試試吧。”
但略微出乎祂意料的是,那名游者竟然一臉鄭重地接過了種子,并用一股濃郁的魔力包裹住了種子…
但突然,茂凱一聲怒吼,用枝條狠狠抽打在游者的手上,種子也隨之拋遠,“放開它!”祂大聲吼道。
當茂凱莫名發瘋之后,頓時間,整個林間的氛圍都變得凝重,一道熾熱的金芒刺穿黑暗,萊茵冷聲問道:“你干什么?”
同樣的,諾拉和落也向前一步,像看著敵人一樣看著茂凱,甚至連艾黎都沖著茂凱大叫,但一個冷靜的聲音安撫了眾人——
“我沒事,別動手。”孫偉摸著紫腫的手,看向一臉憤怒的茂凱,問道:“怎么了?”
“黑魔法!!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種子,你竟然敢用黑魔法污染它!”茂凱吼道,祂揮舞著枝條,似乎是要對孫偉再次出手…
但下一刻,孫偉指著遠處掉落在地面上的種子,說道:“為什么你不先看看種子的情況?”
茂凱一愣,瘋狂的氣息霎時收斂,祂懷疑的看了眼孫偉,然后又向那顆種子走去…
灰色的土地上,那顆種子并沒有明顯變化,沒有生根,沒有發芽,但茂凱卻一臉驚訝,祂顫抖著伸出枝條,像愛惜自己的孩子一樣輕輕地托起了它…
當自然之靈接觸到花種時,祂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蠢蠢欲動的生機在種皮內涌動,仿佛下一刻就能破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