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嚴冬,總是那么的寒冷。光禿禿的樹枝隨著凌冽的寒風不住地搖擺著,只讓人透骨奇寒。
自春秋以來,大名府一帶便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而南樂縣在幾經戰亂的侵襲之后,早已逝去了往日的繁華。值此嚴寒刺骨之際,本就蕭條的南樂縣的大街上,更增添了幾分凄涼。
與街上的門可羅雀不同,縣中的張府卻是如火如荼,熱鬧非凡。院中,數十名家老、門客、家丁與女婢圍在一起,不時發出驚嘆與叫好的聲音。
在人群的中央,張志浩手握長刀正于院內練功,一套批星斬月刀法如行云流水一般被張志浩使出。在陽光的照射下,刀光宛如流星墜地般不斷地閃耀著。
隨著張志浩的刀越使越快,院中的眾人只看得如癡如醉,最后甚至忘記了叫好,只是癡癡地望著使刀之人。
然而人群中,一位少年卻與身旁之人不同,相比于周圍人的陶醉,那少年卻也只是冷冷的看著,無論張志浩如何賣力,那少年的臉上之中沒有絲毫的漣漪。
隨著最后一式的結束,張志浩長舒一口氣,將刀扔給身旁的家丁,馬上就有女婢將汗巾遞上。
張志浩正擦著汗,一名老者向前一步,對著張志浩深施一禮:“自咱們張府于這南樂縣安家以來,歷經七代之久,老朽亦伺候了張家四代之長,卻從未見過如大當家這般神勇之人。真可謂是天生奇才。”
張志浩微微一笑:“劉先生過獎了,隨便練練罷了,沒什么了不起的。”
劉先生搖搖頭:“大當家的謙虛了,老朽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要知道,這套批星斬月刀法自咱們老祖宗創建以來,向來以兇狠難練著稱,即便是你父親,也不過練成了七成,而大當家的不但能夠將其完整練下,并且威力比之以往任何當家之人都要更為強大。如此不能稱之為奇才,這天下豈還有人可敢當之。”
張志浩聽罷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隨即看向了少年:“志然,你覺得呢?”
少年向前一步,施了一禮:“兄長之勇,乃是我們兄弟學習的榜樣。”
張志浩點了點頭:“志然啊,你也不小了,按道理我早就該將這套刀法教于你了,不過此招對于使用者自身的內功要求極高,并且由于招式太過繁復,想要學會需要極高的資質。因此我還是希望你能再歷練幾年,我再將這招教于你。你可別有什么想法啊,可不是哥哥我舍不得把這招教給你。”
張志然再次行禮:“兄長言重了,小弟才疏學淺,自知還不到能夠領悟此招之奧妙的時候,此刻即便是兄長愿意教我,我亦不敢去學。”
劉先生在一旁搭話道:“志然啊,雖說你在咱們張家也算是聰慧之人,但比起你兄長來,卻還是差得遠呢。但你兄長卻一直十分的器重你,希望你能好好磨礪自己的本事,可不要讓大當家的失望啊。”
張志然聽罷,點頭稱是。
張志浩將手中的汗巾往地上一扔:“好了,身子也活動開了,我也該走了,志然,你就在家看家吧。”
言罷,張志浩轉身回了身后的房間,一眾家老、門客、家丁和女婢紛紛追了上去,簇擁著張志浩回房。瞬間,只留下了張志然一人站在院中。
院中張志浩剛剛舞刀的土地上,留下了一層又一層的印跡,仿佛精心規劃的螺旋。
張志然邁步走到圈中,彎腰拾起遺留在地上的長刀,接著抬腳將地上的汗巾踢開。
張志然手握長刀,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揮動長刀,舞動了起來,而張志然所使得招式,正是之前張志浩所使的那招批星斬月刀法。相比于張志浩,張志然的刀法更加的迅速,且更加的舒展。
張志然踏過的土地上,也留下了一層又一層的螺旋印跡,相比于張志浩之前留下的印跡,張志浩的則更顯規整。
一套刀法使完,張志然氣息沒有絲毫的紊亂,只見他冷笑一聲,隨手將長刀扔至一旁。
這時,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張志然大吃一驚,慌忙轉頭望去。只見一名女子正站在一顆枯樹之下,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張志然看著女子,不自覺的愣住了。柳葉彎眉杏核眼,胭脂紅粉碧螺裙。張志然做夢也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美貌之女子。
女子向前走上幾步,對著張志然施了一禮:“公子好俊的身手,只怕這套刀法舞得可真是好看。恐怕就是大當家的,也不及公子英姿。”
張志然回過神來,隨即警覺了起來:“你是什么人?在這里干什么?”
“小女子碧云,是新入貴府的婢女,負責伺候大當家的起居生活。我見公子的相貌與大當家的博有幾分神似,又有如此好的身手,想來是府中常常提到的二公子吧?”碧云回答道。
正說著,只聽屋內傳來了張志浩的喊聲:“碧云!碧云!死哪去了?給我過來!碧云!”
碧云向屋內看了一眼,隨即回過頭:“大當家的叫我了,二公子…”
“我這里沒那么多規矩,叫我志然就好了。今日之事,你只當什么都沒有看到,趕緊忘了吧。”張志然說道。
碧云微微一笑:“我會的。那么志然,若有緣,只盼咱們下次再相見了。”
言罷,碧云轉身向往了屋內。
張志然望著碧云的背影,如癡如醉。
數日之后,張府如往日一般平靜,張家的家眷們與廳堂圍坐在一起,共同享用著午餐。
劉先生站在張志浩的身旁,不斷地向他匯報著近期縣中所發生的事情。
劉先生:“當家的,縣西王家近日來府求見,希望你能夠幫助他們解決一下與隔壁李家的糾紛。”
張志浩:“他們之間的事情,與我又有何干系?”
劉先生:“話雖如此,不過那王家也算是咱們張府的進貢大戶了,人家肯花錢,為的就是能夠保平安,咱們收了人家的錢,卻不替人家辦事,這也不符合咱們祖宗的規矩吧。況且…”
“況且個屁!”張志浩一拍桌子罵道,“自從我接手張府以來,我就從未強求過任何人給我進貢,更從來沒說過要去保護任何人。這些賤民自己非要上趕著給我送錢,與我又有什么干系?但凡紛爭,向來強者受益,弱者愛欺。他姓王的要有本事,自己打回去啊!沒本事,即使我管了,日后一樣會遭人欺負,那我管的過來嘛我!”
劉先生無奈地:“是是是,大當家的所言極是。既然如此,那么不去管他們便是。不過明日曹縣令的宴請,還希望大當家的務必不要忘記了。”
“曹縣令?那個曹縣令?”張志浩問道。
劉先生:“當然是咱們南樂縣新上任的曹路格曹大人了。曹大人聽聞咱們張府在南樂縣的地位,專門發出邀請約你前往他的府衙做客,想與你結交…”
張志浩再次打斷道:“不去!這些當官的,沒什么好東西,各個都是勢利眼。有時間邀我吃飯,還不如去管管那姓王的家里的事去,這不才是他們當官的應該做的事情。”
“這…”劉先生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我回絕便是了。大當家的,還有…”
張志浩一擺手:“你別說了,你是這張府的家老,也算是家中資歷最高之人,有些事情,你自己處理就行了,別什么事情都問我。我一會還要出門,沒時間管你這么多的破事。”
言罷,張志浩將身前的飯碗一推,起身準備離去。
張志然看著張志浩:“兄長…”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志然,你資歷尚淺,武功也不夠精進,想要代表我們張家,你還差得遠呢,與其有心思想這些離你尚遠的事情,不如踏下心來多多磨練自己,一旦為兄覺得你可以了,自然會給你機會的。”
言罷,張志浩邁步離開。
張志然郁悶的來到院中,院外傳來了馬車離去的聲音,張志浩在張府眾人的簇擁下,起駕離開。
整個張府頓時變得異常安靜,張志然孤零零的站在院中,突然掰下身旁一顆枯樹的樹枝,舞起了批星斬月刀法。只見張志然的身法越來越快,周身的棍影仿佛蚌殼一般將他包圍的嚴嚴實實。一套刀法下來,張志然奮力將樹枝向地上一砸,樹枝頓時斷為了數段。
張志然站在原地,不住地喘著粗氣,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二公子為何如此?可是心情不好?入不介意,可否講與小女說說?”
張志然抬起頭,只見碧云就站在自己的身前望著自己。碧云的雙眼,宛如山澗的泉水一般,清澈,動人。
張志然望著碧云的臉,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碧云看著張志然,笑了:“公子為何這般看著我,是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張志然回過神:“哦,不不不,方才練功太過于專注,沒有注意到碧云姑娘,不知有沒有嚇到你。”
“怎么會,公子的英姿,只看得碧云心曠神怡,甚是向往呢。只不過公子一個人在此是否太過于寂寞,如果公子不嫌棄碧云愚笨,碧云倒是希望能同公子一起呢。”碧云說道。
張志然看著碧云:“你也會武功?”
碧云嬌羞地:“公子說笑了。比起公子,碧云那里算得上會武。我父親生前乃是一名武師,小女跟隨父親倒也學過一些皮毛,雖然不能上陣殺敵,但強身健體卻足以夠用。”
“武學之根本,本就是強身健體,所謂殺敵制勝,則又是另一番說法了。”張志然說道。
碧云笑道:“公子對于武學的見解,遠超府中眾人。那些人眼中整日只知道打打殺殺,卻從未有過公子這般體貼。”
張志然:“碧云姑娘說笑了,其實府中眾人皆是這般想法,只是沒有如我一般講與碧云姑娘而已。方才姑娘說想要與我一同練武,不如碧云姑娘也露上幾招,在下也好心中有數。”
碧云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小女獻丑了。”
言罷,只見碧云抬手使出了一套素心掌。這套掌法乃是武林中最常見的掌法,但凡練武之人,均能使出一二。此掌雖然威力平平,但在碧云使來,卻宛如蝴蝶穿花一般,多出了無限的魅力。張志然看著碧云在自己身前翩翩起舞,不覺看入了神。
碧云一套掌法使萬,張志然依舊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碧云。
碧云:“公子?公子!”
張志然如夢驚醒:“啊?啊!失禮了!”
碧云笑了:“是不是小女的功夫實在太差了,惹得公子生氣了?”
“哪里哪里,碧云姑娘的底子還是不錯的,只是可惜未遇名師罷了。”張志然說道。
碧云突然靠近了張志然:“既然如此,公子愿不愿意做我的名師呢?”
張志然只覺得渾身發燙,一股莫名的沖動涌遍全身。
張志然深吸一口氣,使自己保持冷靜:“碧云姑娘如不嫌我愚笨,我倒是愿意教上姑娘幾招。”
碧云驚喜:“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張志然推開幾步,抬起手擺起了架勢:“這招貴妃醉月,是我張家不外傳的功夫,也是張家武學之根本,本只傳給張家女子與孩童,也是我兄長唯一教給過我的功夫,此招并不難學,你我既然有緣,我便破個例,把這招教給你。”
張志然抬手正要出招,碧云突然喊道:“等一下!”
張志然一愣,看著碧云:“怎么了嘛?”
碧云:“這張府之中閑人混雜,要是讓人看到我與公子再次練武,只怕會招致公子的閑話。”
張志然笑了:“我本在張府便是被人無視之人,又何懼留言。何況這里平時很少有人回來,你不用擔心了。”
碧云:“話雖如此,讓若讓人聽到動靜,只怕更難說清。”
“那你還想不想學了?”張志然皺起了眉頭。
碧云一笑:“不如公子把著我的手,慢慢地一招一式的教給我,這樣,就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啦。”
“把著你的手…”
張志然還未說完,碧云依靠在了張志然的懷中,將自己的雙手抬起。
張志然癡癡地望著碧云的臉,鼓起勇氣握住了碧云的手…
張府的枯枝隨著風擺動著,慢慢長出了嫩芽,院中的土地上漸漸長起了青草。幾只含苞待放的花朵林立與青草之間。
張志然與碧云在院中不停地喂著招,相同的身法,相同的招式,唯一不同的是,男子的招數中充滿著霸氣,而女子的招數則更偏柔美。二人你來我往,宛如兩只花叢間的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而院中卻是一片靜寂,仿佛沒有人一般。
碧云伸掌向前打去,只見張志然向側面一躲,碧云重心不穩,向前栽去。張志然見狀,一把將碧云抱入懷中,卻見碧云正眼含柔情的望著自己。
張志然望著碧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躁動,俯身吻向碧云。
落花的花瓣隨風飄蕩在張府的院中,兩名年輕的男女,正肆意的發泄著自己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