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謝家人有很多,互相打著招呼,也有人笑著與謝傾揮手,謝傾便回以親切地笑。
還有人詢問陳修一行人的來路,謝傾并未隱瞞,道出了實情。
這樣的狀況讓守衛們有些緊張,若是陳修當真敲響了七次太古鐘,謝家便將灰飛煙滅,當其他謝家人得知了真相是否會出手阻攔?
只是讓他們意外的是,那位謝家的改造者得知了真相之后,卻淺淺的一笑:“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有很多,讓他們試一試也無妨,只是…若是失敗了,可不要壞了規矩。”
“這是自然。”謝傾笑著回答。
一行人繼續上路,走著走著,林詢忍不住問道:“什么是規矩?”
“自古以來,想要敲響太古鐘七次,得到更上面的存在青睞者有很多。”
謝傾殷切為眾人解答:“只是這天下從不會掉下餡餅,我們謝家為其他人提供了這樣的機會,若是失敗了,他們便必須將所有的寶物都貢獻自己謝家,若是擁有家族者,那他們家族的后輩便必須永生永世給謝家為奴。這么長時間以來,還存在的奴仆家族共有一千三百個,至于寶物,更是數不勝數…不過也算不得什么寶物,普通人眼力的寶物有什么價值?我謝家提出這樣的規矩,也不過是為了玩樂罷了。”
這樣的規矩讓眾人聽得有些心悸,這太古鐘便像是吸引飛蛾的火光,無數飛蛾前仆后繼,已經失敗了一萬三千二百三十一次,卻依舊有人執迷不悟。
這樣的人說來愚蠢,可輪到自己才知道那種無法抵擋的誘惑,誰不想登臨更高的境界?看看更上一層樓的風景。
“那敲響太古鐘的人自己…”有人忍不住詢問,失敗之后,敲鐘者的寶物會歸于謝家,后輩會永生永世為奴,那么他們自己又怎樣了?
“自然是死了。”
謝傾淡淡回答:“他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卻想來敲響太古鐘,說明他們弱小,而已說明他們愚蠢。弱小、愚蠢者,卻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隱秘,如何能夠活下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謝傾淡淡瞥了身后的眾多守衛一眼,守衛們頓時靜若寒蟬,恐懼萬分。
若是陳修失敗了,他們也會是同樣的下場,弱小、愚蠢,卻又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隱秘,這句話說的不正是他們自己?
甚至已經有人心頭打起了退堂鼓,害怕周風才強忍著跟上前來。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一行人漸漸到了后院,依舊是假山假石,河流蜿蜒,景物美不勝收,有一種江南園林的味道。
只是陳修聞到的味道不是儒雅,而是鮮血,他望向四周,這讓他皺起眉頭,似乎每一個假山中都埋著尸骨,河流里流淌的是猩紅的血。
“怎么?”
察覺到陳修的異樣,謝傾轉過頭來,微笑道:“你覺得不公平嗎?可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我的先輩付出的更多,所以能享受到的也便更多,如何有其他人因此而遭受損害,也怪不得我們。”
陳修默然。
又走過一段路,前方漸漸浮現出一條偏僻的小巷。
“太古鐘,就在這小巷的盡頭。”謝傾神色罕見有些凝重起來。
眾人走入小巷,忽然間聽見哀嚎聲,下意識極目望去,忍不住面色微變。
只見那小巷深處,竟有數十個人被關在籠子里,他們被鎖鏈捆縛,渾身上下都是傷痕,光是看一眼都覺得觸目驚心。
有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高大的大漢身軀瑟縮在角落,有人躺在地上,睜大著眼眸,沒了聲息。
“這是我的一個小興趣,讓諸位見笑了。”
謝傾神色如常,繼續為眾人帶路。
他的興趣,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數十人都是被他關押在這里折磨、以滿足他令人作嘔的惡趣味。
“他們犯了什么罪?”太上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冷。
“他們沒有罪。”謝傾搖頭。
太上眉頭皺得更甚:“那他們為何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他有些憤怒,別說沒有罪,便是有罪也不至于凄慘到如此地步,沒有人應當被折磨致死,就算生得沒有尊嚴的人,也至少應當擁有死得有尊嚴的權利。
謝傾聽得一怔,似乎在此之前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問題,苦思冥想之后露出笑容:“因為我愿意。”
“他們的先輩太弱了,未能為后輩獲取足夠的余蔭,所以淪落到這等地步,也只能怪他們倒霉,我是謝家的人,有享受自有的權利。”
謝傾笑容燦爛:“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便是謝家的自由。”
太上瞳孔微微一縮,暴怒在他心頭席卷,一旁的林詢也皺起眉頭,若非他們如今無法動用修為,必定會毫不猶豫地發動進攻。
但他們心頭也明白,這不是出手的好時機,眼下必須要忍耐。
好在擁有修為的陳修未曾出手,他畢竟行走過許多世界,見識過許多凄慘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因此能夠忍耐下來。
但這樣的忍耐只是暫時,他并未出手,但并非代表他不憤怒,他見識過許多慘劇,并非代表他不會因這慘劇而痛惜。
他只是能夠將自己的怒火留到可以傾斜的時候,然后轟轟烈烈地爆發。
“還好…”陳修呼出一口濁氣。
謝傾聽后回頭一笑:“什么還好?”
“還好我一開始便不喜歡你。”
陳修平靜道:“初次見面的時候,我便想著要將你殺死,你身上一直有我討厭的味道…我有些慶幸,馬上那一幕便將實現了。”
“真是遺憾。”
謝傾搖頭,嘆息一聲:“初次見面的時候,我還頗有些喜歡你,以為你與我一樣有些瘋狂,甚至衷心為你出謀劃策。但現在,我有些遺憾,你與我期待的相差甚遠。”
頓了一頓之后,他繼續道:“你的確與我一樣是瘋子,但并非是一切只為了自己的瘋子,你還要顧慮許多東西,顧慮其他人,顧慮感情,所以你永遠也到達不了我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