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現,黎明的余暉灑落在朱雀門的城頭上。
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漸行漸近地迎著朝霞漫步而來。
王金勝走的很慢,夾雜在大路上趕路的熙攘人群中,十分的不顯眼。
自從那一戰過后,悟出了最后一劍,他身上的氣息便不再外顯,而是變得與普通人一般無二,隱隱有返璞歸真之意。
望著遠處那座熟悉的巍城,他駐足良久,然后轉頭,走向了城郊的一處鎮子。
那里有一間茅草屋。
他看了看周圍,然后推門而入。
“怎么才過來。”
昏暗的房間內,一道略帶驚喜的抱怨之聲響起,絲毫沒有責備之意。
“路上耽擱了一下。”
王金勝看著說話的那人,露出了笑容。
“別告訴我們,是因為繞過防線的問題。”另一道聲音在旁邊緊接著響起。
“嗨,你以為那幫小子都像你們影衛似地,哪有那么警惕,憑我現在狀態,就算大搖大擺從他們身邊過去都發現不了。”
王金勝嬉笑了一句,指的自然是曾經手下的弟兄們。
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曾經的大將軍了,如果硬要算的話,也只是個逃兵而已。
“沒事就好,那現在帶我們走吧。”
首先說話的那人,聞言便說著從暗處走了出來,露出了真容。
緊接著,另一側也走出了一個人來,站在了他的旁邊。
這兩人,赫然便是封鳴和張判秀!
王金勝眼帶笑意地看著二人,摩挲著下巴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你們兩個現在關系還不錯啊?”
二人聞言對視了一眼,迅速又各自偏過了頭去,沒人回應他的質疑。
王金勝見狀也不點破,而是提了提手中拎著的一包東西說道:“先不著急走,天色尚早,咱們這么長時間沒見了,不得好好喝兩杯?”
兩人聞言看向了他的手里,赫然便是兩壺酒和一只燒雞。
封鳴一看便樂了:“你還是那個樣兒,干什么事之前都忘不了吃一頓好的。”
說完便笑著從對方手上接過吃食,拉著某人入座,點起了一盞燈火,將室內映照的燈火通明。
一旁的張判秀仍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卻也并未多說什么,也默默地入座列席。
三人推杯換盞,開懷暢飲,自且不提。
為什么本該死去的封鳴和張判秀此時又出現在了這里?
這件事還需要從那天夜里說起。
讓我們回到文翊送別王金勝的那一幕。
“那你說吧,反正也不急。”
文翊忽然一抖折扇,面帶笑意地說道:“格源齋的鳳梨棗泥酥,確實不同于一般的凡品。”
王金勝聞言猛然抬頭,目光閃爍地看向了他,驚疑不定。
“怎么,很詫異嗎?”
文翊折扇輕搖,老神在在地說道。
“說吧,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王金勝也是光棍,到了這種關頭,已經沒必要否認什么,他只是好奇,究竟是哪里漏了破綻。
“你還記得比武獲勝的那一夜,張判秀和你說的話嗎?”
文翊忽然笑了。
王金勝聞言眉頭微皺,不多時便回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事情。
是了,對方當時明確暗示過這方面的問題,現在看來,應該是老文授意無誤了。
“你是怎么看出老許有問題的,按理說他的情報傳遞方式不應該有誤。”
王金勝對此是真好奇。
“因為送菜的那個老劉,本身就是我們伏風臺的監察使啊。雖然許格源傳遞情報的方式堪稱精妙,但如果次次都這樣,任誰都能看出奇怪了吧,順藤摸瓜并不困難,可別小瞧了我的能量。”
文翊微笑著說道。
“啊這,所以其實從那時起你就一直在懷疑老許了,只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就準備放長線釣大魚?”
“這都不重要,我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處理他,不然對面還是會想辦法派密探過來,一個已經被摸清套路的風信子,總比新來的我們再重新摸一遍來的簡單吧。”文翊慫了慫肩不以為意地說道。
王金勝仔細一想,好像確實也是這么個道理,于是便也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其實,之后包括我在內的一些行動,你也都清楚了對吧?”
“沒錯,我知道你給金凌云送過東西,而且,我還推斷出他大概率還活著。”
王金勝點了點頭:“不愧是你,輕易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說吧,你想表達什么。”
他現在也坦然了,既然對方都知道,自己也不必再解釋什么,反正老文的目的肯定不是和自己算賬。
“我只是想說,你那個主意,真挺不錯的,所以我這次也小小的借鑒了一下。”
文翊一笑,忽然神秘地說道。
借鑒?
王金勝眉頭緊皺,旋即露出了震驚之色。
怎么才算是借鑒?
假死!
文翊看著他的反應點了點頭:“沒錯,封鳴和張判秀,就是我安排詐死脫身的。”
王金勝這次是真的驚了:“你早就提前算計好了?但是他們怎么會同意陪你一起演戲?”
在他想來,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簡直不可調和,顯然已經到了有你沒我的程度,又怎么可能會聯手做戲。
“他們當然會同意,而且是自愿的。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愿意為了自己的妹妹,放棄擁有的一切。”
文翊說到這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感懷之色。
王金勝聞言也頓時恍然。
的確,如果真打的話,無論他們兩個誰活下來,都不可避免地會令少女陷入兩難之境。
唯有兩人都放手,才是唯一的解法。
但這也意味著,從今往后,南方的掌權人也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她有兩個好哥哥。”王金勝感慨了半晌,終于說道。“那之后,你的計劃是什么?”
“等今夜過去,我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把他們兩人的“尸體”送走,安置在城外,之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
王金勝愕然。
“沒錯,這天下如今到哪里都能行走自如的,也就只有你小子了吧。等事情辦完,你回到這里來帶上他們,隨便找個地方,遠離是非就好,這也是他們的選擇。”
文翊頷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