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督師!”
“督師大人!”
“王八蛋!你們這些影衛的狗崽子!害死大公子還不夠嗎!”
看著在黑衣人手里已然被制住了穴道,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的文翊。親衛們眼含熱淚,顯然是已經出離了憤怒,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
然而還不待他們繼續悲憤下去,卻看見周圍的影衛已然是退到了一旁,沒有再繼續動手。
將士們先是一愣,而后瞬間就明白過來了為什么!
原因無他,唯大義爾。
今晚的影衛看似瘋狂地策劃了這一系列行動,但實際上卻一直堅守著一個底線,那就是堅決不能把危機擴散到鳴玉營以外的地方去!
仔細想想也是這么個道理,設計坑殺王金勝和眾親衛這件事雖然看似捅破了天,但事后其實也完全可以彌補,只要把鍋都甩到他和封鳴這兩位鳴玉營的主帥身上去便可以了,畢竟可以推說因為上次的事情懷恨在心,趁此機會發動兵變。
雖然這并不能完全服眾,但卻也一定不會引起其他勢力的太大反彈,一來和他們非親非故,沒有利益糾葛,反而早已有大把權貴看王金勝不順眼,不滿于對方晉升之迅速,很快就凌駕于他們之上,所以結果很大概率是他們非但不驚,反而竊喜!
至于封鳴,雖然原計劃里并沒有要殺他,但既然已經身死,那就順便當作意外處理便是。反正張判秀已經走到了臺前,不愁后繼無人。
但文翊就完全不同了,他這幾十年來作為封狼軍最大的管家,不僅總攬了全部軍政大權,還經營了一套堪稱完備的情報系統,可以稱得上是掌握了幾乎所有機要秘密。
這樣一位封狼軍大腦一樣的人物,一旦出了差池,根本沒有人能夠代替他的存在,整個軍政體系都要癱瘓。
而消息一旦傳到前線,還不知道會引發什么樣的后果!到時候別說一統南北了,可能內部先要后院失火,自顧不暇。
但更重要的是,文翊的存在相當于一顆定心丸,是維持帥權和豪門勢力的一個重要紐帶。無論是對于假扮封居胥的無影,還是金陵城中的豪門貴族,他都是不可或缺的那個存在。
于上,有他制衡封居胥,不至于讓對方在朝野上形成一言堂的局面,權貴們才不用擔心被人生殺予奪;于下,封居胥也需要這么一個人來幫他緩和與權貴之間的利益沖突,不至于因為分歧撕破臉,大家坐下來好說話。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武功。
光這一點,他就構不成一個造反的條件,因為他永遠也掌控不住影衛。
這也是為什么兩邊都放心他,而他也不可或缺的原因。
這樣一個人,你說他伙同王金勝一起謀反,也得有人相信啊?
左右都是一人之下的位置,他圖什么?
所以無論是從哪一點出發,影衛都務必要保證他的安全,如此才能將根除王金勝全部勢力這件事的余波降到最低!
但現在,卻儼然如同被人抓住了命門,如果影衛這件事處理不好,導致文翊喪命,那金陵城以后必然人人自危,對坐在最上面那位愈發離心離德,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此時爾靜只覺得事情變得分外棘手,再也保持不住之前的冷漠和淡定,直勾勾地盯著對面挾持著文翊的那道熟悉的黑袍身影說道:“虛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她的聲音散發出一股刺骨的寒意,宛若實質。
沒錯,來者正是虛一!
“呵呵,我當然知道,你不會真以為我察覺不到你和首領的密謀吧?只是一直沒有說破罷了,就等著今天一起算賬!”虛一身體微微搖晃,顯然是在努力壓制著傷勢。
但在爾靜眼里,對方更像是表現出一種帶著瘋狂的興奮情緒,好像隨時都準備要割斷手中之人的喉嚨似地。
于是焦急之下,她趕忙說道:“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和封鳴走的太近!主公才讓我等到塵埃落定之后再告訴你…但這也并不代表不信任你啊,你先把文督師放下來,有什么不滿之后我們都可以談,你也不想看著金陵城中出現大亂子對吧。”
然而虛一只是輕啐了一口說道:“爾靜,你還要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嗎,我們效忠的從來都不是影衛,不是那位首領,甚至不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只是封帥,封居胥,這一個人而已啊!”他說著說著忽然哽咽了起來,仿佛想到了當年被那個少年從尸體堆里翻出來的只是孩童的自己,跟隨著對方戎馬半生的點點滴滴。
當初無影,他,還有爾靜,都是跟著真正封居胥一起長大的同袍兄弟啊。
那個男人教會了他們讀書識字,練功習武,兵書戰策。
他們管他叫大哥,一起摸爬滾打著相約好不離不棄。他們跟在那個男人的背后,一步一步走到了權力的巔峰,獲得了想要的一切。
可是為什么,最后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爾靜聞言沉默了,她也想起了曾經的往事,但轉瞬間便將這種情緒一掃而空,重新恢復了冷漠說道:“執迷不悟的是你才對,無論是首領,還是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加入,或者死去。我最后再說一遍,放開文督師,然后去和首領請罪,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虛一忽然露出了一抹決絕的笑意“人我今天是救定了,王金勝那小子今天肯定不會是輸掉的那個,要站隊我也選擇站在他那邊,你要是識相,就把這些人都放走,等他解決完那邊過來說不定還能留你一命,不然就和我在這里拖著,你敢動我就殺了文翊,我們來比一比耐性,如何?”
隨著他話音落下,將士們的情緒也驟然高漲了起來。
將軍,將軍還活著,而且快要打贏那個假大帥了?
一時間,激動的心情瞬間點燃在了他們中間,仿佛又煥發起了生機。
爾靜聞言瞳孔驟然緊縮,緊緊的盯著對方的神情,但卻是失望地發現,從他的臉上居然看不到一點心虛。
怎么回事,難道又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秀眉緊蹙,心中漸漸升起焦躁不妙的預感,只覺得今晚超出掌控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等等,文翊為什么會有莫名其妙地消失在這里,然后正好撞見了虛一?
會有那么巧合?
不對,有問題!
然而還不待她有進一步的思考,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聲冰冷到了極點的囈語。
“張判秀!”
當她聞言順勢轉頭望去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了讓她震驚無比的一幕。
那個一直在地上掩面而泣的少女,已然來到了張判秀的身前,在對方驚愕的神情中,將手中細白的長劍插進了他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