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無怪說韓威這人一直以老成持重而出名,那就是要比藍常凱那個二愣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這話讓他說的簡直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又賣了個人情,同時也沒給人實質性的承諾以防落下什么把柄,可以說是老狐貍了。
而對面的兩人在聽完以后,也果然露出了驚喜之色,哪怕是之前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王金勝,此刻也難免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對方的話語。
“那聽將軍的意思,這事兒還是有商量的余地咯?那要不你就行個方便,把我們的兵權還回來,一切照舊,豈不美哉?”王金勝一改之前的不滿之色,嬉笑著說道。
“哈哈,王督軍說笑了,這件事恕韓某無能為力,若是傳回了封帥耳朵里,少不得治我一個瀆職之罪,還望你配合理解啊!”韓威告饒著說道。
“切,果然就會耍嘴皮子,真辦事兒就不行咯。”王金勝不屑地搖了搖頭,不再看他。
“哎,王兄,切莫這樣說,韓將軍也有自己的苦衷,父帥的脾氣大家都懂得,就不要為難他了。”封鳴苦笑著打起了圓場。
韓威聞言先是向封鳴一拱手表示感激,而后對著王金勝賠笑著說道:“王督軍稍安勿躁嘛,且待韓某說完,你再下定論也不遲嘛。雖然讓你們官復原職是萬萬不能的,但凡事都可以變通嘛,只要我不說,你不說,大家就當無事發生不就行了?在鳴玉營回到金陵之前,我是不會將此事通告全軍的,只要二位低調行事,韓某可以保證,你們依舊可以行使以前的權利,絕不會有人阻攔。”說完拋給了兩人一個眼神,讓他們自己體會。
如果說剛才二人還有所懷疑的話,那么聽完對方這一席話后可就真的有點震驚了,封鳴還好,畢竟要自矜身份不能表現的太過露骨,而王金勝就不需要顧慮那么多了,一拍桌站起來驚訝地問道:“此話當真?那豈不就是陽奉陰違,明擺著把封帥當傻子忽悠么,你就不怕擔責任?”他仍有些不相信對方會有這樣的好心來幫自己。
然而韓威卻只是一笑:“王督軍多慮了,正如我方才所講,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一向十分欣賞你們鳴玉營,而且也很感激你能將玄章他們安然無恙的帶回來,相比起你們所做的事,我擔點微不足道的責任又如何?只不過人力有時窮,我想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總歸你們還是要不日就啟程回赴金陵的,而那時我應該還會在前線坐鎮指揮,恐怕再想幫你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唉…”他言辭誠懇,絲毫沒有作偽之意,讓二人頗為動容。
王金勝聞言也有些赧然,覺得自己之前似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頗為歉疚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勞韓將軍了,方才是金勝態度不好,還望將軍勿怪。”按照他的性子,能知道給人道個歉也是挺不容易的。
“哎,不必不必,任誰遇到這種事也不可能心里舒服的,發泄幾句又算得了什么呢,哈哈!”韓威倒是顯得頗為磊落,并未將之前的冒犯放在心上。
至此三人算是把話說開了,氣氛逐漸變得融洽了起來,隨意閑聊了幾句后,封鳴忽然頗為擔憂地問道:“那依照將軍方才所言,我們鳴玉營接下來是不是就不能再繼續參加任何作戰任務,只能等候回京發落了么?”
韓威無奈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其實即使封帥不說,我作為目前封狼軍的最高指揮,也是不可能同意讓鳴玉營再出去執行任務的,至于原因,我想你們知道的,沒有任何一支部隊,希望自己背后時刻有著一群可能捅刀子的同僚環伺在側,我這也是為其他人負責。”
封鳴聞言咂了咂舌,沉思半晌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什么也沒有說。
雖然王金勝一開始也料到了這個結果,但聽到對方的說辭后仍是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說道:“韓將軍言之有理,但未免有些矯枉過正了,我相信絕大部分弟兄是清白的,即使現在把他們再放到戰場上去,我相信那幾匹害群之馬也翻不起什么風浪,我們依然可以奮勇殺敵,一雪前恥!不信你可以去問玄章。”
韓威也習慣了這小子的脾氣,不以為意道:“王督軍快人快語,韓某自是敬佩你的豪邁,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們,但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容不得半點疏忽,稍有不慎,軍心不穩的話,那可就是滿盤皆輸啊,所以為了大局著想,就只好委屈你們了。”
王金勝還想再反駁些什么,但是在一旁的封鳴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開口。
廳內的氣氛忽然間有些沉默,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韓某想說的大概就是這些,總之,還是請二位能夠看開一點,好自為之。沒有過不去的坎,等你們回金陵后,我也會動員前線將士為你們請命,想來封帥也不會把鳴玉營如何,調查完之后,應該依然會重新將你們委派回來繼續作戰的,而等到那時,韓某再親自設宴款待二位,我們來日方長,如何?”韓威起身說道。
二人一聽,知道這是在送客了,于是便也沒什么意見,只見封鳴也起身說道:“借將軍吉言,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便要招呼王金勝離開。
但還不待二人離開座位,韓威卻又說道:“大公子日理萬機,韓某就不多留你了,只是王督軍這邊,我還有些關于小甥的事情想要單獨感謝一下,玄章都和我說了,這次他一時不慎落入重圍,多虧了王督軍舍身相救才得以生還,這份情誼韓某無論如何也是要當年道謝的,還請王督軍不要推辭。”
二人聞言一愣,對視了一下后,封鳴拍了拍王金勝的肩膀說道:“也對,韓將軍不說我還忘了,那就這樣辦,王兄你且留下便是,莫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咱們一會再見就好。”說完向韓威拱手行了一禮,便獨自離開了大營。
此時帳中只剩下了韓威和王金勝兩人獨處,只見韓威伸手請對方坐回原位之后,一反之前和藹的態度,忽然充滿威嚴地緩緩開口說道:“你一向開門見山,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不知王督軍,有沒有考慮過離開鳴玉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