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府相當之大,被侍衛領著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才終于到了下榻的地方。
來到屋前,侍衛對他行了一禮,方說道:“好叫公子知道,這是文督師特意囑咐我等為您安排的最上等的客房,稍后會有下人過來供您差遣,順便也會為您備好熱水沐浴,和一些吃食以及干凈的衣物。想必公子奔波一天,應該正用得上這些東西。不知您可還有什么其他吩咐?”
王金勝聞言心情大好,心道不愧是中樞要地,連一個普通侍衛辦事都如此得體,看來封天府治理的還是井井有條嗎。
于是他說道:“哦,沒有沒有,很好,很好,就按你說的辦吧,有勞兄弟了!”
那侍衛聞言一笑,復又拱手道:“如果公子還滿意的話,在下便先行告退。如果有事另行吩咐的話,盡管傳喚下人便是,我隨時待命。”
王金勝忙道:“哎,辛苦辛苦,麻煩你了!”說完就開始掏起衣服來,喃喃自語道,哎,我錢袋呢…
那侍衛被他搞得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問道:“公子你是丟了什么東西么?”
王金勝一愣:“啊?哦不是不是,本來想給你些賞銀來著,但是錢袋好像被我放在劍囊里了,得明天去找我朋友取來才行…那個,到時候補給你可以嘛?”王金勝語氣頗為尷尬。
那侍衛連忙擺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我軍一向治軍嚴明,不興這一套風氣,被督師知道了可是要重罰的,日后大家都是同僚,公子了也要引以為戒才是!”
王金勝一聽便更尷尬了,著實吃了涉世未深的虧。這一路行來,他也學會了不少人情世故。原以為住店給小二打賞這種事,是天經地義來著。沒成想現在這種情況,并不包含在內。
于是尷尬說道:“哦哦,原來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兄弟別介意啊。”
那侍衛聞言一笑,知道這位可能也是初出茅廬,也不在意,便拱手退下了。
王金勝轉身進入了房間,打量起了周遭的布置。
室內空間十分寬敞,可能是因為軍機要地的原因,裝飾并不奢華,但勝在雅致。各色設施一應俱全,屏風后還有洗澡的地方。
王金勝掃視了一圈感覺十分滿意,于是便坐在桌子前給自己倒了杯茶,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剛品了幾口,門外便響起了叩門聲。他略一思索便知道應該是有人送東西來了。
一陣忙碌過后,下人們布置妥當便悄然告退,在門外候命。
隨意吩咐了一下叫他們不要打擾自己。
王金勝便開始食指大動地,先品嘗了一下封天府提供的精美菜肴,雖然因為天色已晚的關系,只能烹飪幾道家常小菜,但這濃郁的香味,與精美的菜色,令他贊嘆不已,感慨道不愧是給高官們做飯的御廚,手藝就是沒得說。
然而他還是有些懷念那塊被金凌云拍碎的鳳梨棗泥酥。但很快便也釋然了,反正以后要在這里常住,什么時候吃不到。于是便繼續愉快地吃光了眼前的菜品。
酒足飯飽后,他伸了個懶腰。
這一天的辛勞奔波確實讓他倍感疲憊,早先還不覺得,然而放松下來以后,倦意便一陣上涌。
遂決定解衣沐浴一番。
然而剛脫掉衣服,便掉出來一物,讓他懊惱地一拍腦袋。
“哎喲我這記性,師父給我的信,被我徹底忘記了。”
但他還未感嘆完,便猛地一驚,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些迷茫,不知道現在還應不應該按師父為他鋪好的路走下去,把信交給封帥。
恍惚間,他想起了金凌云臨別前和他說的話。
“我穩居劍榜第一多年,一朝跌落神壇,說不在意那肯定是扯淡。這種落差感,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克服的。此中之道,希望你也能夠引以為戒”
現在安靜下來,細細回想起這段肺腑之言,王金勝似有所悟,有些明白這種感覺是什么了。
正如藍常凱屢屢針對他是因為嫉妒,以及感到自己的地位可能會受到威脅。
同理,封帥雄踞南方二十余年。如果自己橫空出現,說一句自己是先帝遺孤,就可以能順利凌駕于其之上嘛?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一個政權里不可能有兩個聲音說了算,沒人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從老大變成老二這件事,又遑論封帥。
這一拱手,可就是半壁江山!
王金勝細思極恐,感覺師父又給他挖了個坑,于是問題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師父種種安排,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信息不足,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可說就完事了。
而且相比這種所謂的靠身份上位,他一直以來的習慣還是用劍說話。如果自身實力不強,就算出身再高貴,也依然朝夕可亡;反之,如果自己足夠強大,那么不用那些多余的身份,仍然可以風生水起。在這一點上,他無疑對自己相當自信。
安慰了自己一番,王金勝便拍了拍腦袋,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然后繼續更衣準備沐浴。
泡在花香縈繞的浴桶中,渾身一陣放松,讓他倍感舒適。
把那些復雜的問題都拋到腦后去吧,走一步看一步,先憑自己的本事在這里立足要緊。等時機到了,自然便知。
想到這里,他不再自擾,完全放松地躺在舒適的熱水中,微微打起了鼾。
此時門外忽然又傳來了敲門聲。
王金勝一激靈,便清醒過來。
“我不是說過,沒事不要打擾我休息么,怎么回事?”他略帶慍怒地說道。
“小…小的不敢,但…實在是沒辦法啊,大公子無論如何也想見您一面,實在是,不敢抗命啊,公子千萬勿怪啊!”那下人語氣十分惶恐地說道。
王金勝其實并沒有多生氣,就是打盹到正舒服的時候,任誰比打斷都會有些不爽。
于是聞言便也并不準備刁難一個下人,說道:“這大公子為免有些心急了吧,我在這又不會跑,何必急于一時。你去轉告他,夜已漸深,在下不欲見客,明日自當登門拜訪。去吧。”
那下人聞言便唱了個喏,自去向封鳴稟報了。
王金勝這回也沒有了泡澡的興致,起身隨便擦拭了一下身體,便從浴桶中出來了。
換上府中為他準備的嶄新袍服,王金勝頗為滿意這精良的做工,以及適身的尺寸,暗嘆文翊也是個有心之人,只見過一面便目測個差不離了,不愧號稱可以代封帥,事無巨細地打點一切事物,這能力確實不俗。
正在這時,之前去回報封鳴的那個下人又折返了回來,在門外小心翼翼地說道:“稟公子,封大公子向您告了個罪,說是自己唐突了,并且修書一封,托小的代為轉交給您,請您務必過目,您看…”
王金勝有些無語,怎這些人非要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這么喜歡打官腔么?話帶到就完事了唄,還非得寫封信…難道自己以后也要學著這么和人交流?
想到這里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有些興致缺缺地回道:“啊,那你進來拿給我吧,今晚就別再打擾我了,哎…”
接過了下人遞進來的手信,王金勝一邊感嘆著長夜漫漫,多事之秋,一邊緩緩拆開了信件。
然而卻看著信上的字,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