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羅將軍都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那就是低估了豐州百姓們的力量。
當六皇子和杜良帶著人馬來到河西郡時,身后已經是黑壓壓的大軍,一路跟誰而來的百姓赫然達到了十萬之眾。
這還遠遠沒達到極限,還不斷有成群結隊的百姓加入其中,而且自帶武器和干糧。
太子看著對面黑壓壓的人馬,眼角不自覺的跳了跳。
上午的軍報還在說只有數萬百姓跟隨,沒想到這才過了半天而已,竟然達到了這么多人。
剛剛損失了五萬人馬的太子,此刻手上能用的軍隊也就僅僅比杜良他們多了幾萬而已,優勢大大縮小。
“鳴鼓,出擊。”
六皇子并沒有太多的言語,雖然對面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但并沒有什么感情可將。
更何況二者的立場已經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唯有戰場上見高下了。
杜良多少有些失望,上一世看影視劇的時候,戰場上不是這么演的啊。
說好的三十六計呢?
草船借箭呢?空城計呢?七進七出呢?
怎么一點戰術都不講,上來就是真刀真槍的硬剛?
原本杜良還想來一次排兵布陣,腰間連羽扇都準備好了,然而并沒有給他機會。
還是和上次一樣,先是精壯漢子火藥震懾,然后騎兵沖擊,步兵與百姓黑壓壓的沖了上去。
杜良并沒有參與上去的意思,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當火藥響起的那一刻,太子一方就已經敗的一塌涂地了。
畢竟那東西不是人力能夠抗衡的。
戰爭就免不了傷亡,尤其是這種動輒二十幾萬人的大場面,不死個幾萬是不可能的。
杜良有時候也在想,封建社會的人怎么都這么傻。
就比如眼前的這場戰爭,明明大勢已定,為什么那些人還不坑投降呢?
明明太子已經帶著人開始逃遁了,他們為什么還那么忠心呢?愿意為了不仁不義的太子繼續沖殺呢?
明明放下武器就能保住性命的。
說他們忠貞?
杜良嗤之以鼻,他不知道這樣的忠貞有什么意義。
他們固然戰死沙場,博得了一個好名聲,可是他們的父母妻兒怎么辦呢?
難道父母妻兒一家人都比不上這愚昧可笑的名聲么?
在這一刻,杜良心中有了別樣的感悟。
等到天下一統之后,或許除了改善百姓們的生活水平,更重要的還是教育。
貧窮只是暫時的,愚昧卻是一輩子的事情,甚至深深影響著下一代。
直到日落時分,這場無意義的戰爭才結束,杜良沒有去戰場上看那觸目驚心的畫面,而是一個人躲在營帳了喝悶酒。
六皇子也想像杜良一樣,光明正大的偷懶,可惜不行,他是主帥,在這個時候更要親力親為,畢竟那里還有數萬殘兵等著他收拾殘局。
知道深夜,六皇子才疲憊的回到營帳中,將滿是污血的甲胄丟到地上,穿著紅一塊白一塊的襯衣坐在杜良對面。
“他娘的,你倒是會偷懶,躲在這里悠閑地喝著酒,老子尸山血海的差點被人背后捅刀子。”
六皇子毫不客氣的從杜良手中奪過就被,然后一飲而盡,又把空杯子遞到杜良面前。
杜良笑吟吟的重新給六皇子加滿酒,這才不急不緩的問道:“太子逃了?”
六皇子搖了搖頭,再次將杯中酒喝掉,這才喘了口氣:“沒有,被手下的謀士斬首了,爭先恐后的拿著太子的人頭來我這里邀功。”
“這群老家伙,太子風光時鞍前馬后的出謀劃策,如今敗落了立馬背后捅刀子,天底下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哼,這種老東西留著也是禍患,我交給下面的人處置了。”
“嗯。”杜良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么。
“也不全是飯桶,據我所知,太子手下有個謀士叫仇水,還是有些計謀的,而且卓將軍也是有本事的。”
六皇子怪笑了一聲,指著外面的戰場:“如果你現在去,或許還能給他們收個全尸。”
“你…”
杜良豁然起身,急沖沖的跑了出去。
六皇子毫不在意,起身坐在杜良剛才的位置上,慢悠悠的品著酒,此刻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喝酒。
只有喝醉了,才不會一閉眼睛就看到尸山血海的畫面。
杜良運起御乘風,很快就沖到了戰場上。
“刀下留人…”
正在清理戰場的兵卒們聞言愣在原地,迷惑的看著他,不知所措。
“額…”
“已經砍了么?”杜良看著已經被染紅了的地面,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尸體,確切的說連個劊子手都沒有。
杜良拉過一名正在懷抱兵器的兵卒,詢問道:“太子那邊被俘虜的人呢?”
“應該在俘虜營里,大人。”
“哦,好,你繼續忙吧。”杜良訕訕的離開,片刻后找到兵卒口中的俘虜營。
出乎意料的是,杜良剛剛趕到就看見了卓少卿,正靠在營帳門口,手中捧著一碗面條,吃的津津有味。
“你怎么在這?”杜良著實有些摸不清頭腦。
“吐露…”卓少卿吸了口面條,然后沖著杜良擦了擦嘴:“不然我應該在哪?”
杜良皺起眉頭,多少猜到些什么。
杜良剛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卓少卿已經搶先開口:“聽說這種叫面條的軍糧是你做出來的?”
“嗯,有什么指示?”
杜良雙手抱懷,饒有興致的問道。
“挺不錯的,就是有點咸了。”
杜良:“…”
“你找我有事?”卓少卿將碗中的面湯統統喝掉,這才意猶未盡的看向杜良。
杜良搖了搖頭:“沒什么事,我就是怕劊子手一不小心把你砍了,白白浪費了一個帥才。”
“哦?這么說,你還聽關心我的嘛?”卓少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
“哼哼。”
杜良嘴角微楊:“我也聽說了,卓少將軍剛正不阿,寧愿餓著肚子也不肯吃太子搶來的糧食,這樣的良將不多了。”
“所以你很欣賞我?想要收買我?”
杜良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殺了可惜,至于收買你,那是六皇子的事情,你們慢慢聊吧。對了,仇水呢?”
“在里面。”卓少卿向營帳里頷了頷首。
“謝了。”
杜良走入營帳內,里面五花大綁著一群俘虜。
仇水就沒有卓少卿那么幸運了,被麻繩困成了粽子,口中還塞了塊臟兮兮的麻布,看到杜良后急的滿臉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