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來到東霖學府的圖書館外,向管理員繳納了一兩碎銀,這才允許他進去。
或許是受到上一世的思維影響,杜良下意識認為圖書館都應該是免費的才對,詢問了管理員后才知道,原來這個收錢的規矩是東霖學府的院長親自定的。
倒不是為了以此謀利,而是那院長覺得學問這東西本來就是高貴的,付了錢才能體現出學問的價值和重要性,才能被尋常百姓們所敬仰。
杜良對此只是搖頭笑了笑,并沒有爭論什么。
學府是人家開開,想怎么弄誰也管不著。
至于學問是高貴的還是普通的,實在不好比較。
東霖學府的圖書館很大,里面的書籍種類卻不多,大都是供人們書寫和看書的桌椅,此刻冷清清的并沒有什么人。
杜良先是在圖書館里觀察了一圈。
發現這圖書館共有內外兩個隔間,外閣是擺放書籍的地方,書籍的種類不多,而且竟是些名人傳記。
圖書館的內閣則是字畫之類,全都攤開了掛在架子上,供人欣賞臨摹。
觀察了一番之后,杜良重新回到外閣,找了幾本介紹南明王朝地理和歷史的書籍,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的津津有味。
上一世杜良最愛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泡在圖書館里,只是那時候他看的都是武俠小說,而且一看就上癮,經常躲在圖書館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杜良捧著書籍剛坐下沒多久,便見到有人在走動,仔細看去竟是一名拿著掃把和麻布的布衣老者,應該是這里負責打掃的人員。
那老者看到杜良后,略顯差異,似乎沒想到竟會有人來此看書。
杜良對著老者笑了笑,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這是一本介紹南明王朝歷史的書籍,只是書中的描述并不仔細,很多地方都是一筆帶過,而且筆法很生硬,叫人看著有些乏味。
即便如此,杜良還是十分認真的將幾本書看完,然后放回原處,又找了幾本野史和自傳,興趣明顯高了幾分。
就這樣,一上午的時間,杜良都沉浸在各類書籍中,直到掃地老者從身旁經過時,才將他驚醒。
杜良合上最后一本書后,狠狠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一上午的時間,已經讓杜良對南明王朝的人物和國情有了很大了解,隨即離開外閣,走進內閣。
相比于外閣,內閣里的字畫種類明顯多了很多,山河鳥獸、狂草古豪看得人眼花繚亂,可謂是‘百花齊放’。
杜良在內閣里轉悠了許久,這里的字畫實在太多了,讓人目不暇接。
突然,杜良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幅‘大河奔涌’圖,目光頓時被吸引。
再看那畫卷的落款處,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徐安。
畫圣徐安。
也即是說,眼前的這幅‘大河奔涌’圖和他手中的‘旭日東升圖’都是出自徐安之手。
杜良撥開擋在前面的畫卷,目光落在奔涌的長河上便再也移不開。
僅僅是一瞬間而已,那河水就好似活了一般,浪花滾滾,奔流不息。
甚至杜良還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滔滔的浪花聲。
那是一條充滿活力的大河,氣勢洶涌,在死寂的大地上咆哮翻騰,似是代表著一種不屈服、不甘于平凡的精神,直擊心靈。
杜良觀望了許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無法言述的情緒,雙手微微顫抖。
下一刻,杜良低吼了一聲,轉身跑到一旁的桌椅上,攤開桌子上的畫紙,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水,立馬開始作畫。
上一次杜良觀摩了徐安的‘旭日東升’圖,作了一副春耕圖。這一次,他筆下所畫的明顯更加復雜。
一座三面環山的小小縣城,城墻敗落,空中灰蒙蒙的,城中百姓聚集在一座祭壇前,正在虔誠的跪拜著,前面立著一尊巨大的詭異雕像。
片刻后,一幅畫完成,杜良端詳了片刻后,心底的那股情緒更加強烈。
杜良索性將抽出第二張宣紙,繼續作畫。
同樣是灰蒙蒙的天空,那尊詭異的石像卻已破碎倒地,前面的祭壇裂開了一個巨大的裂縫,正有滔滔煞氣從裂縫中涌出。
百姓們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哭喊逃竄,也有也已在維持秩序,整個縣城都亂作了一團。
而且在縣城的很多位置上都出現了猙獰可怖的尸鬼,使得整個縣城都被恐怖和絕望的氣息所籠罩。
杜良抽出第三張紙,繼續作畫。
依舊是剛才的景象,只是在城中的位置上多了一束耀眼的火光。
雖然只是一處微弱的火光,但在那灰蒙蒙的鬼氣下顯得極為醒目,好似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寄予人們最后的希望。
火光四周,人們聚集在一起,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拿起了武器,目送著一名瘦弱的少年向遠處走去。
少年背對著眾人,手中提著一盞青燈,正大步向煞氣最濃郁的地方走去,只留下瘦弱的背影。
至此,第四幅畫面出現,此刻城中的天空已經晴朗起來,陽光透過云層照射在大地上,到處都是廢墟和尸體,活下來的人們歡呼雀躍,不管怎么樣他們終究活了下來。
而在眾人的歡呼中,一名老者站在街道上,遙望著遠方,他在期盼著那少年平安歸來。
街道的另一頭,少年蓬頭垢面的坐在石階上,青銅燈放在腳下,雙手抱著膝蓋,似乎正陷入回憶中,眼中隱隱的還能看到淚花。
在畫這里時,杜良的神情極為專注,臉上時而帶著笑容,時而露出追憶之色,就連掃地老者來到身側都沒發現。
那掃地老者被杜良的舉動所吸引,遂走到他身旁詫異的看著,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
這時,杜良已經開始作第五幅畫。
這幅畫中,縣城已經被修繕,所有百姓都自發的來到了街道上,六十余口棺材被人抬著,形成了長龍,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悲傷之色。
一股沉重和壓抑的情緒蔓延在整個小城中。
而在這群送行的人身后,一縷陽光灑落在大地上,在那死寂的氛圍中出現了一縷生機。
這時,杜良緩緩停下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五幅畫并列在桌子上,已經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結局雖有些傷感,但卻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