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鹽礦是我們的命根子,你少打注意,否則老子和你拼命。”
瘸子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第一次這么嚴肅的和杜良說話。
也不怪他如此,畢竟在這個世界里,鹽比命還貴重,守著一座鹽礦無異于守著一座金山。
瘸子的反應杜良并不意外,轉身將他剛剛坐過的木墩搬了過來,穩穩的坐在上面,然后笑道。
“看你那守財奴的樣,再怎么說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之前坑了我一把,但是小爺不跟你一般計較。”
“有屁就放,別說沒用的。”瘸子警惕的向后縮了縮,一臉的不待見。
杜良收斂笑容,慢悠悠的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守著的應該是一座鹵鹽礦吧?”
瘸子心頭自動,冷冷的看著杜良,沒有說話。
杜良繼續道:“鹵鹽這東西雜質太多,根本無法食用,而且吃多了是會死人的,這點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杜良翹起二郎腿,雙目一瞬不瞬看著瘸子,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果不其然,瘸子臉色變了變,顯然是吃過苦頭的。
“既然知道不能食用,為何還要在這里啰嗦?”
“哼哼。”杜良將身子向后靠了靠。
“實話跟你說吧,那鹵鹽在你們手中就是不能吃的毒藥,但是我卻有辦法將他變成能吃的精鹽。”
“此話當真?”瘸子豁然從地上站起,直勾勾的盯著杜良,連煙灰都從煙袋鍋里掉了出來。
“不然你以為我大老遠的跑到山上為了什么?”杜良笑著問道。
瘸子盯了他許久,隨即嗤笑道:“裝的還挺像,你小子幾斤幾兩老夫會不知道?少拿老子打趣了。”
雖然臉上故作輕松,但杜良還是留意到了瘸子微微顫抖的手,顯然他內心依舊不平靜,懷著期待。
這樣的反應完全在杜良的意料之中。
一群流浪落魄的人,突然知道自己守著一座金山,沒興奮的昏厥過去已經是很不錯了。
“行了,你那點小心思小爺都清楚,直接跟你開門見山的說吧…
我們合作,你們只要負責出力就行,其他的我來搞定。”
“你真的能把鹵鹽變成精鹽?”瘸子終于心動,不再推諉。
“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逗你個小老頭?”
杜良壓低身子,認真的道:“你只要給我一塊鹵鹽,明天我就能制成精鹽放在你面前。”
瘸子聞言沒有做聲,又捏了一把煙葉點燃,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心緒很不平靜。
杜良也不著急,雙手抱懷,靠在木墻上假寐,嘴上還在蠱惑道:
“還在猶豫什么?難道你還打算帶著這群人在山上靠吃野菜過活?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保準你們有吃不完的糧食和花不完的錢…”
“還有各種款式的棺材。”杜良頓了頓,補充道.
“你還要保證這些人的安全。”瘸子突然開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杜良面前,神情十分嚴肅。
“那是自然。”杜良干脆的答應道。
“換取錢糧后,你我二八分。”瘸子又道。
“哦?”
杜良坐起身,有些難為情的道:“這樣不好吧,我占八成是不是太多了?
“我說的是我八你二。”瘸子怒吼了一聲。
“不可能。”
杜良反應過來,也大叫了一聲,沒想到這老小子這么‘黑’:“我七你三,否則免談。”
瘸子敲了敲煙袋,嗤笑道:“礦是老夫的,你憑什么占大頭?恬不知恥,我六你四這是底線。”
“好好好。”
杜良猛的站起身,怒沖沖的嚷道:“那你就抱著你的鹵鹽礦繼續吃野菜吧,小爺就不信了,整個子午縣只有你這一處礦,告辭。”
杜良提起青銅燈,轉身就走。
“唉?你不接著討價啦?”。
瘸子一驚,見杜良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才慌了神,趕忙扯著脖子喊道:“要不五五分?”
“成交。”
剛走到門口的杜良聞言立馬轉身,微微一笑:“那我就吃點虧,五五分好了。”
看來不管在哪里,‘轉身’砍價法都很有效果嘛。
瘸子見杜良答應的這么痛快,頓時老臉一黑。
大意了…
杜良無視瘸子的黑臉,笑吟吟的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別這幅模樣,那鹽礦雖是你發現的,但并不代表就是你的,你們這些人只要負責開采和運輸,其他全都是我負責,你想想,到底誰吃虧?”
“哼。”瘸子聞言將臉轉向一邊,還是有些不滿意。
杜良繼續忽悠…額…解釋道:“粗鹽的提取、售賣,甚至包括你們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是我負責,除了這些我還會在子午縣給你們置辦房產和田地,你算算,到底誰劃算?”
瘸子的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將煙袋磕插在腰間,邁步走到杜良面前。
“請君牢記今日之言,莫要辜負了我這山上的六十四口婦幼老少,方衍…拜謝之。”
話落,瘸子雙手抱拳,對著杜良深深一拜,久不起身。
杜良被瘸子突如其來的‘正經’弄得措手不及,趕忙伸手攙扶。
瘸子卻紋絲不動,依舊躬著身子:“卿不答應,方衍不會起身。”
杜良無奈,沒想到這老頭這么犟,只好也學著他的樣子抱了抱拳:“杜良發誓,定不負今日所言。”
瘸子這才起身,抹了把眼睛,嘆息道:“都是一群苦命人,這鹽礦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了,萬萬不能出差錯啊。”
杜良鄭重的點了點頭,心里沉甸甸的。
隨后,杜良與瘸子躲在屋子里商量了具體事宜。
山上的六十四口人,去掉老弱病殘,還有近五十個勞動力,這其中包括二十名婦女。
在這個年代里,從來就沒有什么男女之分,甚至是老人和孩子,只要是能動的,都叫勞動力。
杜良卻不想這樣,他將老人和孩子單獨拎了出來,剩下之人,婦女負責做飯洗衣等事,男子負責開采和運輸。
至于他們的糧食和工具,則統統由他負責解決,并且答應會把制鹽的工藝傾囊相授。
畢竟他不可能終日待在山上。
而杜良對他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保密。在他允許之前,絕不能讓山下的人知道。
待一切談妥之后,杜良提出想要看看那鹽礦的規模時,卻被瘸子拒絕了,只是告訴他,那礦中的鹽量,足夠子午縣百年的用量。
杜良也沒有強求,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的,不急于這一時。
片刻后,瘸子喚人取來了一塊黃白色的鹽巴,足有兩個手掌大小,鄭重的交到杜良手中。
“此鹽足有三斤重,請你明日將制得的精鹽帶給我,作為此次合作的信物。”瘸子心里還是很警惕的,可謂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杜良無奈的笑了笑,接過鹵鹽石,發現上面的雜質不算少,但也不成問題。
“行了,鹽也拿到了,趕緊下山吧。”當瘸子聳了聳鼻子,聞到外面傳來的肉湯味時,果斷下了逐客令。
“嗯?”杜良一愣:“你剛剛不是說請我吃肉粥么?”
“哦?我說過么?”
瘸子眨了眨眼,隨即不耐煩的道:“趁著天還沒黑,趕緊走吧,回家或許還能趕上熱乎飯。”
‘卸磨殺驢’四個字被他完美詮釋。
片刻后,杜良左手提著青銅燈,右手抱著鹵鹽塊,在一陣肉香中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