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若縈好奇地問道，“那是什么？”
“這個名字也是我后來才了解到的。”白流觴緩緩地說，“當時，天空中布滿血紅色的云，下起了血紅色的雨。雨滴所到之處，一切化為虛無。沒有痛苦，也沒有聲息。青丘一日之間就化為一片虛無，只有我逃了出來。”
“我也是逃出來之后才知道，蝕并不是針對青丘的天災，而是將青丘所在的整個位面世界，盡皆化為虛無。其他的生靈，實力不足，沒有離開一個位面世界的能力。所以，可以說，我是青丘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青丘所在的整個位面世界的幸存者。”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活在難以言喻的痛苦中。每每想到我的族人，我都感覺難過到難以支撐。”
“但是我知道，我必須活下去。背負著逝者的生命，更好地活下去。”
“我曾經想要尋找過復活他們的辦法，但是我找不到。死在蝕之下的人，嚴格來說并不是‘死’，而是不存在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元神還是魂魄，什么都沒有了，一切歸于虛無。”
“或許，生命本就是這樣的東西。花朵因為會凋謝才美麗，生命因為會消逝才可貴。”
“或許，我一直以來都做錯了。我不該嘗試去挽回已經逝去的東西，去改變既定的命數，這是注定無果的事情。我只要默默地獻上自己的哀思就好…”
白流觴的聲音很是低沉。說到這里時，他停下了話語，雙眼向斜上方望著，沒有焦距，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而若縈則陷入了沉思。
這個蝕，聽起來就像是刪除數據一樣。
如果是刪除數據的話，數據很難被徹底刪除。只是，到了一定的程度，確實也很難再還原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再編寫一份新的。
只是，新編寫出來的數據，還是之前的那個嗎？
若是放在以前，若縈根本不會去思考這樣的問題。
數據就是數據，哪有什么新的數據、舊的數據的區別？
只是現在，他的思維不同了。他擁有了作為生靈的思維，尤其是在知道白馨、雷霄他們也不過都是數據后，他就不可能不在意這個問題。
淥茗學姐請求我幫助白老師的，難道就是這件事情？
如果運用我數據還原的機械思維，而不是作為生靈的思維，此事難道可以有轉機？
可是，淥茗學姐，不也是白老師安排的角色嗎？
想到這里，若縈便開口問道：“白老師，淥茗學姐她是？”
“她是我的妹妹。”白流觴回答道。
若縈：“！！！”
“我在了解了你的程序原理之后，不得不感嘆構思之巧妙。同時，我甚至燃起了一絲不該有的希望。是不是，我借助你的程序，能夠在某種程度上，復活我的族人，并重建青丘呢？”
“在你的故事里加入青丘，是有我的私心在。”
“我嘗試用你的程序去還原我的妹妹，白淥茗。但是，結果不盡如人意。她擁有淥茗的容貌與記憶，但是，如果不從你的數據庫中為她加載一個性格，她就只是一個面無表情、執行任務的人工智能而已。”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最終，整個青丘，都是運用的你數據庫中儲存的性格。”
“唯有她，我不想為她加載任何性格。”
“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這樣，即使是在這個似真似幻的‘’里，她也能時時刻刻地提醒我，我的妹妹，我的族人，是真的都已經不在了啊。”
說道這里，白流觴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不該心存幻想的。”
若縈：“…”
原來如此，若縈總算是明白了淥茗學姐的意思。
其實淥茗學姐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和性格。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白老師的妹妹白淥茗，她是一個全新的意識。
她擁有白淥茗的全部記憶，因此，她更加不想冒名頂替白淥茗。
她不想讓白老師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誤以為青丘眾狐，真的可以借這種方式復活。
這種方式，只能制造出擁有相同記憶和相似性格的，新存在。
無論她與白淥茗有多么相似，但她并不是白淥茗。
她說，白老師已經承受不起更大的打擊了。
因此，她裝作一個沒有意識沒有性格的人工智能，裝作面無表情、波瀾不驚，不讓白老師看到她的笑容。
淥茗學姐：“不如就當我，從來沒有存在過。”
若縈：“…”
不，不是這樣的。淥茗學姐，雖然你不是白老師的妹妹白淥茗，但你就是我和白馨、雷霄他們的淥茗學姐啊！
若縈很想很想把這句話傳達給淥茗學姐，卻不知道應給傳遞向何處。
淥茗學姐向他請求，幫助白老師。可是，他究竟該怎么幫助白老師？
是幫助白老師尋找復活青丘眾狐的辦法，還是幫助白老師解開心結，不再執著于此？
若縈的心里沒有答案。
這件事，大概需要他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和經歷去尋找答案。
想了想，若縈開口道：“白老師，現在青丘不再是只有你一個狐貍了。”
白流觴疑惑地看著若縈。
“還有我啊！我是白老師的徒弟，當然也是青丘的狐貍啊！”若縈用淡定的語氣，說著溫情的話語。
白流觴聞言，笑出了聲來：“你倒是會說話。”
“我是認真的，白老師。”若縈一本正經地說，“白老師，現在，在我的程序里，就有你親手建立的‘新青丘’。以后不論我走到哪里，這個新青丘就會跟著我走到哪里。”
“我不知道這個青丘，與白老師原本的那個，究竟有多少差距。但是，這是白老師為我親手所建。對于我來說，這就是我的家，是我的來處，也是我的歸處。”
“青丘的未來，請讓我來和白老師一同背負！”
看著若縈用少年稚嫩的面容，說著此等豪言壯語時，白流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般，豪情壯志，不懼山高路險？
于是，白流觴笑了，笑的溫柔似水。
“好啊。”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m.shukeju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