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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提酒登城頭,看殺人

  只有小事閑事說起來才會沒個時間的,真正的大事情談起來其實挺快,三言兩語定乾坤大抵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了。

  直到江叔子手書一封密函送入皇宮,柳巍峨親自披甲掛帥入了軍帳。

  這事,基本算是談妥了。

  洛子書有些心力交瘁,臉上滿是疲倦之色。

  蘇斂攙著她,笑道:“高興些,丘涂要變成一言堂了,這般衰樣可當不好城主。”

  穿戴一新的女人默默跟在后面,洛子書沒回頭去看,平靜道:“你總是躲在女人身后吃軟飯,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往后也要如此么?”

  神情上沒有半分不滿,卻字字句句都透著股子恨鐵不成鋼。

  蘇斂并不生氣,將柳巍峨的無賴秉性學的青出于藍。

  “買賣上的事,你說了算。我不過一介匹夫,斗大字不識幾個,凡事自然得多聽你的。”

  “觀天契借出去了?”

  洛子書搖頭:“他付不起價錢,不過匆匆一觀罷了。”

  蘇斂笑了笑:“我可不懷疑當年的六國大謀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就不怕人家拓上幾份?”

  洛子書捋了捋耳邊青絲,輕聲道:“他不敢。”

  “尋間客棧吧,我累了。”

  ————————

  潑墨樓很風雅,非文人騷客不敞大門,常以絕對為敲門磚。甭管里頭的茶水是不是好喝,菜肴味道算不算上佳,雅間環境夠不夠清幽。

  起碼噱頭很足,這便夠了,有大把精力充沛無處宣泄的仕子墨客樂意來這往鼻子上碰些灰,樂此不彼。他們要的不是雅間茶水,而是那一份登樓而上的風度。

  世人皆好體面。

  若說一劍可登樓的話,蘇斂覺得這區區四層樓還不夠教他拔劍的。

  只是吟詩作對這般活計還得洛子書這種讀書人來,雖然女人顯然不可能有這般好雅興。

  蘇斂又不識幾個大字,公子或許比他好一些,也僅僅不過一些而已,淵博的幅度很有限,五十步與百步的區別罷了。難兄難弟之間往往不會計較這毫厘之差,所以用他兩的話來說就是差距并不大,很有自知之明。

  蘇斂覺得開門迎客,弄些花里胡哨的把戲不外乎是想賺更多銀子而已,做生意的,哪有廣結天下文士的好耐心,不過是耍些放長線釣大魚的滑頭,有銀子不賺那才叫王八蛋。

  公子深以為然。

  蘇斂從來都不是一個財大氣粗的人,奈何身邊有個不差錢的主,他認為若不幫忙多花些銀子,那簡直不算兄弟。

  所謂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忙幫忙。

  所以替敗家子敗家,享敗家子之福,就很理所應當了,不會讓人心里有半個銅板的過意不去。

  于是兩沓銀票就輕輕松松叩開了大門,成了尊貴的座上賓,一路過去,侍者具是點頭哈腰,卑躬屈膝到了極致。

  蘇斂嘿嘿一笑:“果真是塊好使的敲門磚。”

  公子同樣嘿嘿一笑:“文人墨客錚錚傲骨。”

  洛子書只當沒聽見,自顧帶著小丫頭進房間休息去了。

  倒是女人不肯走,大有蘇斂在哪她呆哪的架勢,教公子瞧得很有些嫉妒。

  一分錢一分貨,臨窗而坐,目之所及便是一片湖舟綠景,繞岸垂楊,橋下廊坊,相當賞心悅目。

  此情此景,該當飲上一壺。

  蘇斂喊了聲:“上兩壺酒,賬算他頭上。”

  公子補充道:“加碟花生米。”

  與真正想一起喝酒的人在一塊,是不需要什么菜肴的,一碟花生米足矣。

  再窮些的時候,兩人甚至拿石子蘸著大豆醬喝得痛快,兩粒鵝卵石被他們嗦得嗞嗞作響。

  公子捏著杯子,有些唏噓:“你怎么就能是劍魁呢?”

  蘇斂拋了粒花生米在嘴里,笑道:“怎么,不像?”

  公子點點頭:“老天瞎了眼。”

  幾杯酒下肚,公子好奇問道:“你與那李隸奴,誰厲害些?”

  “沒打過,不曉得。”

  蘇斂咧嘴道:“一個總是在尋,一個總是在躲,等著想瞧這一架的人,可有的等了。”

  公子撇撇嘴,滿臉不信。

  他打心底里還是以為老劍魁要厲害些,不過照顧到某人的面子,并沒有說出來,只是問道:“你要臉嗎?”

  蘇斂一本正經搖頭:“不要了。”

  窗外湖光水色,微風拂過便波光粼粼,讓人心情也好上了許多。

  公子收回目光,斟了杯酒,說道:“公子姓李。”

  蘇斂笑了笑:“知道,李富貴嘛。”

  公子瞪著眼:“敢這般喊公子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哪個如今不是墳頭草丈五,你路別走窄了。”

  蘇斂慢悠悠喝了口酒,斜瞥他一眼:“你打得過我?”

  李富貴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以后若是喝不起酒了,可以去西梁尋我。”

  “真想找李隸奴,不過是花些銀子的事,這點小錢公子還是出得起的。你有耐心,自然會給你個答復,別死了就成。”

  蘇斂替他倒滿酒,呵呵笑道:“甭花些冤枉錢了,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明日提兩壺好酒上城頭,自然少不得熱鬧可看。”

  李富貴一愣:“他在大涼城?”

  蘇斂說道:“林起墨在大涼城。”

  “早該想到的。”李富貴一拍手掌,端起杯子一口見底,點著頭道:“我說怎么那九年不中的假秀才不念書倒肯去學劍了,這就說得通了。如此一來,名師出高徒,那藍羨子可就再不能一枝獨秀了。”

  “不過江湖氣運不剩半斗,李隸奴真覺著他還能教出位劍仙來不成。”

  蘇斂平靜道:“能。”

  李富貴一臉錯愕望著他,很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啥?”

  蘇斂面無表情說道:“他本就一心求死。”

  “散去一身氣運還與天地,剛剛好足夠再養出一位劍仙。橫豎是死,如此死法好歹也算死的不浪費了。他的命早不是他的了,卻也不甘心就這樣便宜了我,到了也要惡心我一下。”

  李富貴不說話了,提起杯子與他輕輕一碰。

  蘇斂突然笑了笑:“趕明兒記得提兩壺好酒登城頭,頭一次殺人怕有些不習慣,還需得借酒壓驚。”

  李富貴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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