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魔門,議事大殿。
鄭宇柏與趙云釋兩位長老相對而坐,大殿內安靜異常,沒有一人傳出聲響,兩人的面色都有些陰沉,沉默不語。
過了半響,鄭宇柏才嘆了口氣,悠悠開口。
“六年前,神兵鎮邪刀被盜,導致封天大陣沒了力量來源,出現了豁口。大長老以偽神兵替代鎮邪刀加固封印,解決了燃眉之急,可偽神兵...終究是偽造品,神性不足。”
“幾年下來,陣法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紋,魔氣已經開始泄露,雖有幾位長老供奉聯手鎮壓,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
“若是陣法被魔氣沖破,污染源徹底爆發開來,我北魔門必是首當其沖,萬年的基業恐怕會因此毀于一旦。”
鄭宇柏眉頭皺成了川字形,面露擔憂,不復以往的從容淡定。
“已經過了這么長的時間了,老大去了中原到現在還是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
“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
“哎...”
趙云釋難得的沒有犯脾氣,此時也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師尊...”
在兩人傷神之際,半開的殿門外走進來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
男子神情溫和,隨著他的走近,一股獨特的儒雅柔和氣質散發開來,猶如冬季剛剛過去,迎來春暖花開的喜悅,使人如沐春風。
他來到二人近前躬身行禮。
“見過師尊!”
“見過四長老!”
仿佛被他身上的氣質所帶動,鄭宇柏緊皺的眉頭也略微舒展,臉上難得的漏出了一抹笑意。
“是羽兒啊,出了什么事么?”
鄭化羽上前一步,從袖中抽出一本一指厚的紅色帖子,雙手遞到鄭宇柏面前。
“稟師尊,這是萬商盟差人送來的請柬。”
“請柬?”
鄭宇柏伸手接過,展開看了起來。
趙云釋雙手抱胸,整個人如一座鐵塔一般坐在一旁,渾身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股壓迫氣息。
“發生了何事?”
半響后,鄭宇柏緩緩合上請帖,神色不變的說道。
“萬商盟在北州分部的負責人正式上任,要在安陽城舉行慶典,順便辦了個拍賣大會,邀請了北州大大小小的勢力前去參加,我北魔門身為四大派之一,自然也在其列。”
趙云釋聞言眉毛一挑,疑惑道:“我記得那個負責人不是個女流么?她應該早就上任了才對?怎么現在才來搞什么上任慶典?”
“聽聞她背后的家族在總盟的話語權積弱,在加上年紀輕輕,又是個女流,平時行事也低調,很少露頭,怎么突然間就高調起來了?”
鄭宇柏將請柬隨手扔在桌上,淡淡道:“還能是什么?無非就那些破事。”
“我估計應該是她身后的家族突然崛起,現在行事作風自然不必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
他臉上看不出什么變化,顯然是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這件事對我們而言不算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去走個過場,給她一個面子。”
“羽兒,這事就由你跑一趟吧。”
鄭宇柏淡淡開口,為這件事情劃上了句號。
“是,師尊。”
鄭化羽點頭應是。
這時鄭宇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
“對了,有你師弟的消息了嗎?”
此言一出,鄭化羽明顯的感覺到坐在一旁的四長老渾身氣息都收緊了一些,顯然在白夜失蹤的這段時間,他心中也不平靜。
鄭化羽平靜的臉上此時也露出了一抹憂色,輕輕搖頭。
“還沒有,師弟前去調查黑風林人口失蹤一事,只一天也失去了蹤影,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還是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
鄭宇柏輕輕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了趙云釋的身上,見其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心中嘆了口氣。
若不是因為封天大陣的問題,以老四的脾氣,早就滿世界尋人去了。
“放心吧!那小子精明的很,不會那么容易就出事的。”
“砰!”
話音剛落,趙云釋一掌拍在桌面上,木質桌子頓時被強悍的力道震成了碎片,四射飛濺,他口中惡狠狠的道。
“這個臭小子,有點修為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等他回來了老子非扒他層皮不可。”
鄭宇柏見狀微微一笑,知道這只是趙云釋心中擔憂以此發泄的憤怒罷了。
他轉過頭對鄭化羽說道:“羽兒,萬商盟之行就由你負責。”
“只不過...”
鄭宇柏話到一半又頓住,緩了一會兒才接著道:“單是你去不并足以表現我們的誠意。”
“這樣吧,我會安排一位門中長老與你同行,這也算是我北魔門給那位新晉負責人的面子了。”
這樣的安排鄭化羽自然沒有什么意見:“全聽師尊安排。”
“嗯,你去吧,如果有你師弟的消息立馬通知我。”
“我知道了,弟子告退。”
鄭化羽行了一禮,而后退出大殿。
轉眼間。
時光飛逝,兩月時間匆匆而過。
沈賀等人跨過大宋邊界,為了避免麻煩,選擇了繞路而行。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走水路抵達大亁。
北州,斷峰山脈。
一條百米寬的大河如一條蟒龍橫列在大地上,將數十里長的巨大山脈從中截斷。
若是從高空往下看去,整條河流筆直流淌,沒有絲毫蜿蜒之感,整體如同一把鋒利的長劍,穿插而過,將整條山脈從中斷為兩節。
河水緩緩流動,從河面看去,碧綠幽暗,深不見底,仿佛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深淵,黑暗深邃,讓人不由得從心底升起一股畏懼感。
這條大河也有著一個富有傳奇的名字,劍淵河。
傳聞上古封魔之戰時,一位劍道強者與另一位高手激戰,打至此地。
劍氣激蕩之下,山川斷裂,地面倒卷,將原本數十里長的山脈從中截斷,生生劈出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巨大深淵。
在往后的數千年里,不斷有雨水倒灌其中,日積月累之下,便形成了這條筆直而下的巨大河流。
“駕!”
河道岸邊,一條蜿蜒小道上,緩緩駛來一輛黑色馬車。
由于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馬蹄聲起,踩塌在泥濘的道路上,濺起許多泥污。
趕車的馬夫是一個體型壯碩的彪形大漢,身上高高股起的肌肉即使是寬大的衣袍也遮擋不住,有一大半都暴露在空氣中。
在加上渾身不自覺的散發出一股野蠻兇戾的壓迫氣息,看上去就如同一頭遠古猛獸,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讓人遠遠看一眼便會產生畏懼之情,不愿接近。
他頭上罩著斗笠,微微下斜著,將大半的臉頰都隱藏在陰影中,手上的趕馬鞭不時抽在馬兒的背上,馬兒吃痛之下,奔跑的更加賣力。
在他身旁,還坐著一個面容消瘦的中年男子,此時男子側著臉頰,望著路邊飛速倒退的景物,怔怔出神。
“嘿,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被哪個美的不像話的陰魂給迷住了?一回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到張中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黃彪那粗狂的嗓門響起。
張中武轉過頭,一臉苦笑。
“黃大哥,你可別取笑我了,我寧愿這種事在也別發生在我身上了。”
想起此次的遭遇,張中武心中郁悶不已。
“嘿嘿...聽說你讓人給劫去拜堂了。”
“來,跟我說說,那鬼新娘長的咋樣?漂亮不?”
本來都快忘了,此時黃彪又提起,讓他的思緒不自覺的就想到那個沒有五官的無面女,心下犯寒,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看其一副后怕的樣子,黃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聽著車廂外二人的吵鬧,白夜放下車簾,將看向外界的目光收了回來。
自從踏入北州邊界,他們便脫離了沈賀的隊伍,在邊界處的小城里租了一輛馬車,一路南下,朝著北魔門所在地行進。
“這是到了哪里了?”
白夜開口問道。
這幾日他一直在整理復習已身修煉過的武道,行進的路線都是黃彪在處理,他也沒有過問。
他的話音剛落,車門的簾子被人掀開,一張滿是粗獷的大臉湊了進來。
“公子,我們已經到斷峰山脈了,在往前千里左右就是安雨郡地界。”
“安雨郡?”
白夜了然的點了點頭,安雨郡所屬也是北魔門的管轄地之一。
雖沒有千陽郡那般龐大,可方圓數百萬里的地域也不是普通人能夠隨便跨越的。
“盡快趕路吧,我們已經在路上耽擱太長時間了。”
白夜說完后便閉上了雙眼,開始養神起來。
這一次的事情透著許多古怪,沈賀的突然出現,以及他對白夜的態度,都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這其中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不然以沈賀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的跑到距離北州有億萬里之遙的妖魔海。
只是這當中究竟有著什么樣的關系,便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沈賀對此也是只字未提。
“錚...”
正在他思索間,自江面傳來一陣微弱的琴聲,由遠及近。琴聲悠揚而起,遠遠蕩漾開來,聽在耳中,就如泉水叮咚,悅耳動聽。
即使是車輪滾動與馬蹄踩踏的雜音連成一片,也無法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