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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韓北君

  風九離需要見一下公主,他來到那二層閣樓之前,立刻有個宮女上前攔住了他,風九離認識對方,笑著說道:“見過白鳳姐姐。”

  “你來有什么事?”

  白鳳眉如畫,朱唇涂紅,鵝蛋般的小臉,瘦削而豐滿的嬌軀,配上那隨風擺動的火紅衣衫,頓如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飄逸出塵。

  “白鳳姐姐今天真好看。”風九離注意到白鳳的眉頭皺了皺,連忙改口,“我在等公主叫我。”

  “公主沒有叫你。”

  “現在沒有叫我,等下就會叫了。”風九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從容且自然,但是實際上,他的心底還是有些緊張。

  白鳳瞥了他一眼,她的睫毛長長的,低垂下來,會在臉上留下淺淺的陰影,“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小心些,不過公主殿下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

  說完,白鳳腰肢一扭一扭的走開了,風九離百無聊賴的站在原地,他的鼻子上略微出著汗,但兩只手似乎有點兒冷,揣在懷里抱著。

  過了一會兒,白鳳回來了,“真服了你了,公主叫你過去。”

  “我就說嘛。”風九離笑著說,“煩請姐姐引路。”

  “瞧你,若是我不在前面引路,好像你就不知道公主在哪一樣。”白鳳勾唇深意一笑。

  風九離說道:“那可不是,不過姐姐長得這么好看,能多看一會兒總是好的。”

  他說話的時候滿臉傻笑,逗得白鳳也笑了起來,“真是個會說話的小鬼,行了,跟在姐姐后面。”

  風九離來到二樓,他還沒有開口,里面的公主就先開口了,“進來吧。”

  “是。”

  房間里充斥著香水的味道,香味柔和持久,讓人心曠神怡。

  公主今日穿了厚實的宮裝,層層疊疊不知幾何,端正的坐在主位上,她的神情也十分嚴肅,不再像上次那般輕佻。

  她好像有一千張面孔,讓人根本分不出哪個是真正的她,只能被她迷惑,最終對她又愛又怕。

  風九離低著頭,依然在看著自己鞋面上的花紋,嘴里說道:“見過公主。”

  “張臨風為什么今天還能活著來見我。”

  “自然是因為殿下要他活著。”

  “哦?”韓文芊輕輕笑了下,“我只記得,要你殺了他,可沒允許他活著來見我。”

  風九離淡淡的笑了笑,“我也說過,即便殿下不說,做屬下的,也要學會揣摩您的心思。”

  “很好。”韓文芊伸手捏了一顆葡萄,青蔥般的手指輕輕的剝開紫色的外皮,將飽滿的果肉放進嘴里,滿意的說道,“很久沒有遇到過你這么聰明的人了,留在皇宮里確實屈才,今后,你就在我身邊伺候。”

  韓文芊沒有繼續追究慕凌雪的事情,也沒有追問王憐兒的事,可是風九離卻越發緊張了。

  伴君如伴虎,韓文芊雖不是皇上,卻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老虎,在她身邊伺候,風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一天自己就被吃掉了。

  “能常伴公主左右,屬下自然欣喜。”

  “可實在看不出你臉上有什么欣喜的表情。”韓文芊挑起描的妖艷的眉:“你說假話的時候裝的很像,但我一眼就看得穿,所以感覺有些惡心。”

  聽了這話,風九離也不在意,他欣賞公主美貌的同時,也覺得對方惡心,大家既然相看兩厭,那么又何必再見面?

  風九離拱手說道:“殿下既然覺得惡心,那么小的退下就是?”

  “還真是不卑不亢。”韓文芊手指輕撫房間里掛著的一幅精鋼盔甲,猙獰的獸面透露著生鐵的味道,“很簡單,之前我讓你殺一個人。”

  “可是張臨風不該死。”風九離心生不妙,“我沒有殺他。”

  “劍已磨好,自當染血。”

  風九離頓住了,他低著頭,手指攥得發白,咬著牙回道:“看來我不該磨劍。”

  “你不想殺人?”

  “我想什么,殿下豈非都知道?”風九離抬起頭,他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隱約間,周圍傳來了利刃出鞘的聲音。

  風九離沒有退,他知道周圍潛藏著殺手,但是他不相信自己會死,他看著沉默平靜的韓文芊,冷聲說道:“殿下這次又要殺誰?”

  “蘭歌,和你一樣,是個殺手,曾經替我殺了不少人,不過后來不想過這種日子,跑了。”

  聽了這話,風九離眉頭皺了皺,“他現在在哪?”

  “往東三百里,一個山村中。”韓文芊正襟危坐,口抿涼茶,“未曾改名換姓,不過已有妻小。”

  說完,她又看向了風九離,“可還下得去手?”

  風九離沒有回答這話,他知道,這個人是公主特意安排自己去殺的,果然自己想些什么,她都清楚。

  這個女人,甚至遠比折柳要可怕得多。

  “遠遁數百里,早已娶妻生子,為何還不放過他?”風九離一時語塞,是啊,為什么要放過他呢?她是公主府的主人,又不是什么善人。

  “什么時候…”韓文芊一雙墨黑色的眼珠猶如寶石般炯亮,微微低眉,“輪到你問我問題了?”

  風九離低頭不再言語,任誰都看得出來,此刻他心里是有多么憤怒,多么糾結。

  韓文芊似乎樂得看他如此,往臥榻上一躺,蘇媚的氣息再次散發了出來,嬌笑了一聲,“呵呵,三百里,給你七天的時間,七天后的這個時候,回來這里復命,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他不死,就是你死。”

  “得令。”

  “記住了,生死是天事,人若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無論是女人,或是財富,亦或是你心底的野心。”

  風九離抬頭,與她對視,透過那雙美麗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累累的白骨。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若是別家女兒,應該還是正思春的年紀,而她,卻已經成長為了如今這幅樣子。

  風九離忽然很想知道,皇宮里的那位九五之尊,是個什么樣的人。

  因為種種跡象表明,我們燕國的這位皇帝雖然年事已高,卻并不昏聵,依然將這亂世的權柄緊緊的握在手里。

  他不可能不知道公主府的樣子,準確的說,公主府的勢力,正是從他的女人那里繼承來的。

  看著自己可愛的女兒成了這幅樣子,要和自己的兒子刀劍相向,他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午后的陽光仍然斜照,庭院闃然,離離疏影,房里窗欞和梅花依然伴和成為圖案.

  宮內擺設如初,依然青桌綠椅,畫椽雕梁,粉壁素彩。

  御書房,燕王韓北君喜靜,因此整座宮殿,格外清幽。

  韓北君并非皇親,是外戚的朝臣,燕國也和其他諸侯國不同,是他這一個異姓王的封地,遠離中原,貧瘠而又多災多難。

  但無可否認,韓北君是個才華橫溢的男子,在他當政的這二十年來,偌大的燕國被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只不過近兩年天災頻發,各地才亂象初顯。

  但在嶺南這種地方,天災人禍本就稀松平常,等過一段時間日子平靜下來,一切都會照舊。

  按理說如此。

  韓北君在看書,看的《大通史》,中州司馬氏編纂的史書,記錄了大朝這些年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項。

  他已經三年沒有進過京都,不過京都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無一瞞得過他的耳目。

  在別人看來,他后院兒起火,膝下兒子和女兒爭得厲害,昏聵無用,他也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年紀大了,剩下的時日不多了。

  雖然早早的立下了太子,但他喜歡看別人爭斗,在韓北君看來,自己的東西都是爭出來的。他父親當初是朝皇帝的一個馬前卒,能做到燕國國主的位置,除了皇帝的賞識,更多的是他父親自己會爭取。

  自己當年也一樣,十三個兄弟,個個都心懷鬼胎,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爭一下怎么了?

  他喜歡看別人爭斗。

  唯一令他沒想到的是,對這皇位爭得最厲害的,竟不是自己早早立為太子的二皇子,也不是身份尊貴的三皇子,而是自己的女兒。

  若她志向遠大,想當一位絕無僅有的女皇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她竟然只想讓自己的弟弟坐上這個位置。

  掌印太監劉勤急匆匆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先是行禮,隨后低著頭,恭敬的說道:“回稟陛下,公主殿下那里又有了新的動靜。”

  韓北君有十七個女兒,但這個公主殿下,只要說出來,人人都知道是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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